第三天的时候,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恍惚、精神衰弱、狂躁躁郁的状况。最终几乎没有一人能够超过七天不睡觉,试验的结果证明,那些长时间得不到睡眠的人,极其容易出现多器官衰竭,最终导致死亡。眼前这女子竟然已经三四天没合眼,怪不得先前出现之时会如此憔悴。很快,陈楚量抱着周婉玉进了她的隔间。“恁个把她放下来,某个先给她施针,平稳下脉象来。”
少年站在陈楚量的身旁,有条不紊的指挥道。陈楚量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这少年,这少年看上去还并未到及冠的年岁,却是少年老成,治病救人时很是运筹帷幄。然而就在陈楚量即将要把周婉玉放到榻上之时,周婉玉却是出现了反常的状况!只见她紧紧地皱着眉头,在昏迷之中好似正在经历什么折磨一般,不停地摇着头,长长的宛如小扇子般的眼睫毛飞快颤动,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来。陈楚量吓了一跳,慌忙重新搂紧周婉玉。没想到就像是有魔咒一般,重新躺在陈楚量的怀里,周婉玉竟然不再挣扎,而是安静了下来。此时的周婉玉满脸都是冷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青丝黏在脸上,反而增添了一分病态美。陈楚量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关大夫,恁个赶紧看看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周婉玉这发病还是有周期的?少年却是狐疑的看了一眼陈楚量,说道:“恁个再把她放下试试。”
陈楚量照办,没想到周婉玉竟然再次抽动起来。陈楚量和少年一看这情况,二人都明白了。敢情周婉玉并非周期性发病,而是一离开陈楚量就发病!陈楚量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满脸无辜的解释道。“周大小姐这般是为何?她这真真是晕过去了不成?某个可是先前从来没见过这周大小姐啊!”
少年抿了抿唇,反应了一会儿才找了合适的说辞。“先前某个看过古籍,这梦痴症应当在一定程度上是能被安抚的,兴许恁个身上的气味无形之中安抚了周大小姐,所以才会这般。”
“恁个不如就先这么抱着她坐在榻上,让某个施完针再找对策。”
陈楚量的心里很是无奈。但当务之急也没有别的方法,陈楚量只能如此照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少年便结束了施针。“如今这周大小姐的脉象平稳下来了,她的精神压力太大,这会儿应当是报复性睡眠。虽然睡着了,但是对身体伤害极大。”
那少年解释完,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跟陈楚量报名报姓,脸上不禁带了几分尴尬。“某个名为关忍,从小被爹妈卖到这悬壶堂做学徒,一来二去就学会了医术。”
在这隔间之中,掉在地下的一根针都能被听个清清楚楚。关忍介绍完,这隔间便陷入了再一轮寂静。看着陈楚量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关忍终于重新开口。“某个从小在悬壶堂长大,先前的悬壶堂并非这样的,自从某师父失踪之后,老掌柜整日思虑,撑不下去便走了。”
“某不晓得恁个为何非要接手这破破烂烂的医堂,但恁个若是后悔了,某个会往后努力攒钱,到时候还与恁个……”关忍的声音很轻,却是被陈楚量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没等到关忍说完,陈楚量便直接打断他。“某个收购悬壶堂,是为了故人所托,恁个不必负担如此重,做好治病救人的事便是。”
“这世道总有好人,某个也想同恁个一般,救救那些个生活在水火之中的苦命人。”
陈楚量说着,从自己的内兜里掏出先前方程隽交给自己的粗布棉条。根据他刚才来到悬壶堂之后的推测,这少年看起来跟悬壶堂里的医师应当是不太相熟的。少年医术纯熟,应当是从小就被人教授医术,恰好其又是从小生活在这悬壶堂里的,因此有很大的可能,方程隽便是关忍的师父。陈楚量把粗布棉条摊开放在掌心,呈在关忍的面前。少年起初并未明白陈楚量的意思,然而等到少年看清了那根粗布棉条之时,竟是蓦然站起身来!“恁个是从哪里找到这根棉布的?”
关忍的声音很大,以至于陈楚量赶紧比了个手势,提醒少年别把周婉玉给惊醒了。“恁个口里的旧人,是不是某个的师父?”
“某个的师父高高瘦瘦,爱穿白色医袍,不爱笑,看起来对谁都是淡淡的……”关忍虽然压低了嗓音,但还是难掩他内心的激动。说到末了,关忍的声音甚至带了哭腔。陈楚量手里的棉布,关忍就算是入了土也会记得。方程隽给关忍上的第一课,便用这块布条细细地擦拭了银针,并把银针交给了关忍。关忍接过了针,便在这医馆枯坐着度过了整个童年。老掌柜对学徒很是严厉,时常差遣年幼的关忍做些脏活累活。每每那个时候,方程隽总会偷偷帮关忍把活干完,再教给关忍新的针法。直到多年前的一个雨夜,方程隽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医馆,便从此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