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骄说完,场上鸦雀无声。陈楚量坐在范仲淹身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范仲淹的衣角。下一秒,陈楚量便看到范仲淹和叶骄四目相对!“这宴席,虽是在我叶府办的,但某个若是要给刘老大下毒,他又怎的不会提前有所防备?咱们在通济庄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起来,像是今日这般闹得这么难看,指不定会让多少人笑话呢!”
叶骄傲慢地扫视众人,看众都沉默着,他缓缓开口。一些站在欧阳刚这边的家丁,已经开始小幅度的点头。陈楚量原本以为叶骄不会再提到范仲淹。没想到下一秒,叶骄竟是蓦然拔高了音调!“这宴席从头到尾,某个都交给下人去办,若是真有甚么是某个亲手操刀,那也只有一副薄薄的邀请函罢了!”
“某个那日喝了些酒,握笔不稳,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些什么醉话。并且这邀请函,明明是范叔帮某个写的啊!难道恁个的意思,是范叔会害人不成?”
“是吧,范叔?”
尽管叶骄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陈楚量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角的笑意。陈楚量心一沉。他还是高估了叶骄这人的道德素质了。果然让范仲淹写邀请函,是叶骄的刻意为之。可见叶骄这人是多么心机深沉,筹谋算计!先前一口一个范叔叫得那么亲热,如今却是挖了个大坑在这儿等着范仲淹!并且叶骄还刻意强调了那日他酒醉,说了醉话。醉酒之人,常常真言吐露。谁知道他有没有不小心把曼陀罗花生意的事情告诉范仲淹?但从此事中也可见,叶骄对范仲淹并没有多少信任。叶骄若是信任范仲淹,定然会巴结范仲淹,从而打通这曼陀罗花生意后续税收和扩大售卖范围等等一系列问题的渠道。今日叶骄能把范仲淹拉出来背锅,说明在叶骄的心里,他自知范仲淹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不会和自己同流合污,毫无收买的价值。说来好笑,这多年的叔侄情分,价值竟然还比不上刘老大一个山头……一时间,陈楚量眼睁睁的看着欧阳刚的手牢牢的把住了太师椅上的扶手。“范大人,小的冒犯,愿以罪论处!”
“但小的想逾越问一句,叶骄所说,是否是真言?”
刘老二站起身来,直直地看向范仲淹的双眼。范仲淹无法说谎。他深吸一口气,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瞬间,场上众人脸色突变。欧阳刚猜疑地看向范仲淹,对着陈楚量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此时陈楚量的心也在怦怦跳着。若是想要拿出能够反驳叶骄的话的证据,那就必须要挖出刘老大的死因。可这无异于说明,自己要把这些人的曼陀花生意撕开伪装,暴露在阳光之下!除非自己能够找到更多能证明刘老大死因的线索!陈楚量缓缓扭头,朝着屋外刘老大的棺材看去。下一秒,陈楚量蓦然站起身来!“义父确实是写了邀请函,但他的为人,大家也是明白的!”
“若真真是邀请函动了手脚,恁个又要如何解释,义父此时安然无恙?”
陈楚量和叶骄对视。陈楚量的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场。下一秒,叶骄微微偏头,躲开了陈楚量审视的视线。“刘老二,这老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
“恁个兄长泉下有知,定然会希望害死他的人能被绳之以法!”
“某个是大宋治水官范仲淹的随行吏,如今要开棺检查,恁个同意不同意?”
叶骄瞪大了眼,陈楚量眼看着他咬紧了后槽牙。“某个同意!”
刘老二眼角通红,他想也没想,蓦然喊道。在这种情况下,入土为安不足以和把凶手绳之以法的重要性相比。陈楚量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前院摆放棺材的地方。刘老二走到棺材面前,带着哭腔开了口。“哥,弟弟不孝,今日在这儿叨扰恁个,恁个泉下有知,莫要怪某个!”
“弟弟发誓,若是真是歹人害了恁个,某个定然会扒了他的皮,把他放进油锅里煮成汤!”
说罢,刘老二“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刘老大的棺材磕了三个响头!陈楚量让小厮拿来三根香,上了香后,示意小厮开棺。随着小厮开棺,刘老大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经过一天一夜,刘老大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四肢关节上也出现一层薄薄的蜡质物。他全身泛出一样的苍白,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腐烂,眼看着就要生蛆虫。陈楚量看着刘老大,内心毫无波动。这人虽然死得可怜,但死前毕竟也是乡绅。就算这人相对其他几个大乡绅,心慈手软一些,但手上定然也会有几条人命。看这人的惨状,也不晓得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报应。陈楚量找了一块长布,绑在自己的手上,开始察看这刘老大的尸体。就在此时,陈楚量却是发现了疑点。他轻轻扒开刘老大的眼皮。刘老大既然是因为曼陀罗花中毒而死的,为何眼球下会出现成块的血丝?“这刘老大,生前有没有经常说自己喘不上气来,或者容易心情激动?”
陈楚量拽出来刘家的管家,问道。“主子身体好得很,平日里上山爬坡连口大气都不喘,就算生了气,也没见他脸红!”
陈楚量把疑点藏在心里,继续看下去。先前刘老大是死不瞑目,如今他的眼珠上翻,这也是不符合吸毒过量死亡的症状的。陈楚量深吸一口气,扒开了刘老大的嘴!只见刘老大的舌头,此时竟然在口腔里打结、溃烂,并且只剩下了一半!“啊……”刘老二看了一眼,便发出惊叫!陈楚量强忍着恶心,摸索了一下刘老大舌结的位置。就在此时,范仲淹突然从陈楚量的身后拽了他一下。二人四目相对,范仲淹却是把目光落在了刘老大身上。顺着范仲淹的目光看去,陈楚量终于懂了这刘老大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