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吃惊地道:“你咋就到了呢?”
“瞧你说的,我这紧赶慢赶地,我妹子在家就被人给打了。我要是再晚点,我老子是不是也得被人给打了?”
胡麦田看着她那脸,有些心疼地道。胡霁色就心想,你老子还真让人给打了。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直很好。当初也是胡麦田劝了,胡丰年才答应合房。她是个心里有数的,觉得与其顾着那些虚名,不如自己先把日子踏实过。摊上那样一个继母,二叔人走了,二房若是没个靠山,只怕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她出嫁在合房两年以后,那两年,有她顾着,兰氏和两个孩子还不至于此。二房真正的水深火热,就是从胡麦田嫁出去以后开始的。只因胡丰年毕竟是个脚不着家的,家里的情况有时候是真的顾不上。胡麦田和江氏打过招呼,就把胡霁色给带了出来。这一出来,才发现天都有些暗了。胡麦田一手揽着她,一边道:“难为你知道给我送信了。听说你现在跟着爹也学医,那有些事你就要往心里过了。若是分了家,这家人你们平常来往一下是可以的,但也不要牵扯太深。那个江氏,面子上都是笑的,肚肠里却不是个好的。”
闻言胡霁色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爹从来没跟我提过呢。”
“不提是因为先前也有些过节。”
胡麦田叹了一声。那是前年的事了,村里的水源被污染,整个村子的人都上吐下泻的。那时候胡丰年开出的方子里有一味白术,正好这家药田里是大量有的。“咱爹医术不错,但心眼就很实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高兴,村里就有那么多白术,药方开出来就能便宜很多,也不用去县城调药。可谁知道这家人,转眼就把白术的价钱涨上去了。”
胡麦田一边说一边叹气:“这事儿过了,他们家又恢复了原样,只当没这事儿了吧,价钱也都回去了。可我就是一直记得,也恶心得够呛。”
她想了想,又道:“我就说咱爹心里没成算,村里就这么一家种药,什么都由他们说的算。我说进城之后,帮他打听城里的药房,他又不肯,说是一个村的,能看得到成色,比较放心。我一个出嫁的闺女,也管不到家里来,也就只能算了。”
胡霁色小声道:“姐,你怎么不问我为啥要叫你回来?”
闻言胡麦田笑了起来,道:“这不是要分家吗?小白都跟我学了的。嗨,你这个丫头,以前真没看出来这么厉害,竟然举着刀就去了!”
胡霁色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白”是谁!“你这脸是胡宝珠那个泼妇打的么?”
胡麦田问,心想,回头老姐去给你打回来!“是四叔……”胡麦田的脚步一顿,然后她停了下来,低下头,脸上原本那还算轻松的笑意就一点一点地收敛了。“你说谁?四叔,胡丰文?”
胡霁色道:“嗯……”“他啥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打你?”
胡麦田道。“今天晌午,在村口遇上的。”
胡霁色就把今天中午的事情的事情始末都学了,包括胡丰文答应陈铁柱说要把她赔给人家做媳妇,以及回去他还趁着胡丰年生病给了胡丰年两拳。她一边说,胡麦田那个脸色就随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其实原本,胡麦田对胡丰文的意见不算大。毕竟在她出嫁之前,他们叔侄俩没有当面冲突过。而她嫁进了城以后,胡丰文也要靠在衙门当差的侄女婿照顾,对他们家的态度也还算客气。虽说她这次回来的确打算拿胡丰文的事情开刀,可那也是为了分家!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人花那么多钱读书,竟和个泼皮无赖无异!听胡霁色全说完了,她被气得直接笑了出来。随即她一把拉住胡霁色的手,一边快步往家里走去,一边道:“三叔三婶呢,态度怎么样?”
“先前我们还没闹起来的时候,三叔就寻过爹说要分家的事。但我看那样子,是指着咱爹出头。咱爹现在真出头了,三叔也不大吭声了。四叔就是三叔连夜去接回来的。”
“得,三婶还是一样精明。她是寻思着谁也不得罪就把这个家分了,他们三房等着看热闹就成了!”
胡霁色有些担心地道:“姐,这回这事儿能成吗?我看四叔挺能咋呼。”
原本她在村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大家也都是向着他们大房说话的。她还寻思着,这种情况,只要大房坚持,就算里正那边想拉偏架都不行。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啥功名也没考下来的读书人,在村里说句话的影响力竟然可以那么大!“没事儿,我们打得就是他这个能咋呼的。”
胡麦田说着,就加快了脚步往胡家走去。因为胡丰年已经躺下了,胡霁色又不在家,这胡家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原本围在这里的村民也就都回去了。胡丰年虽说动手打了弟弟,但他本身是个病人,加上其实也没下狠手,所以胡丰文的伤势也不重。此时他们一家子,除了胡丰年以外,都在这屋子里坐着。甚至连老三胡丰运也在。因为李氏跟他说了要两头不得罪,而现在胡丰年正昏睡着,他自然就应该站到继母这边来。孙氏哭嚎了半晌,终于是不闹腾了,只黑着一张脸道:“现在被那丫头闹腾着,大房那头说是要分家呢!老四你听听,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理!我一个做婆婆的,教训教训儿媳妇,孙女就敢冲着我拿刀!老大不说教训闺女,竟然敢闹分家!”
胡丰文笑了笑,眸间却有股狠色:“娘您放心,这个家他们分不了。明儿我就去找村长和里正。”
孙氏正想说村长现在偏帮他们呢,结果就听见外头有人进来了。“哟,家家户户的灶台都冒烟了,怎么就咱家伙房还冷冷清清的呢?”
屋里的人都惊了惊,然后李氏连忙迎了出去。“……麦田?”
胡麦田一手拉着胡霁色站在院子里,瞧见李氏,就抿着嘴笑:“哟,三婶,你咋越来越磕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