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靳家陪千席的几天后,千席用一整天的时间画了一幅画,画里有很多灰色的雨点,很多灰色的大盒子楼房,以及灰色的汽车,灰色的小人。只有一个是彩色的。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女孩儿,撑着花伞,扎着马尾辫。靳岂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很偶然的一件事,那是在遇到苏夏以前的一个周末早上,他例行把千席送去蒋家,四月的天下起大雨。他久违的听到了千席开口说了句什么。当时他专注的看向窗外,大雨倾盆,车辆移动的很缓慢,他不知道儿子在看什么,而车子已经重新启动。现在想来,千席当时看的就是苏夏吧。说不定在千席眼里,这个世界,只有苏夏一个人是彩色的,所以他才会跟着她上公交车,在大雨中一眼发现她,还能在大森林里找到她。苏夏激动完,抱着千席回到室内。靳岂之已经先她一步回到客厅沙发里坐着,手中的酒杯空空如也,他微抬起眼看向她,说:“今晚开始就住这边吧,明天把宿舍的东西搬过来,有什么生活用品或者家居,可以列一个清单让司机去采买。”
沙发在矮矮的桌几前,桌几边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苏夏点点头说好,周围看了看,发现客厅里只有沙发能坐,如果有一些小凳子会更好,但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在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来,正巧跟对方面对面。沉默蔓延了两三分钟后,苏夏率先开始不自在起来。她想找话题,“我刚刚,看到卧室只有一间哎?”
“嗯,我不喜欢其他人来家里,就算来了,也绝对不能留宿。”
来……家里。苏夏莫名的耳根子发烫,这话说得她心口都发软,回忆着卧室里那张比宿舍大不了多少的床,想象自己抱着小千席躺在上面……他们俩是绰绰有余啦,但如果加个靳先生的话……要命!心跳越来越快,苏夏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了!看她这反应,靳岂之忍不住轻轻挑眉,他没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但眼看着苏夏都快害羞到爆炸了,还是换了个话题,“苏清婉出国了。”
苏夏点点头,然后整个人一僵,“什么?”
她看向靳岂之,满脸的不可置信!“在你来公司通知我之前,她就已经坐上离开浮阳城的飞机,在那之前,还卷走了莫江账户上所有的钱。”
靳岂之说:“看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苏夏茫然,怎么会那么凑巧,那么突然?前一刻,贺知礼才把真相告诉她,她也拿到了证据,而在那之前,苏清婉就先跑路了,而且不回再回来?这些年,她辛辛苦苦打拼经营的演艺事业呢?都不要了?靳岂之没搭理那一声“可是”,而是看了她一眼,语气深沉的说:“她这一跑,计划中断,贺知礼应该不会再找你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靳岂之眼底神色倏地一冷,贺知礼都已经打电话分手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假戏真做,余情未了?但下一刻,他就听到苏夏说:“说起来,他今天没找过我……”“哎呀!”
苏夏一激动,抱着千席站起身,“靳先生您说会不会是苏清婉监听了贺知礼,当他跟我说漏嘴后,知道情况对她不利,就干脆立刻跑路了?电视剧上都这么演的!”
“他怎么没找你。”
“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贺知礼不可能跟我说完转头又去……啊,靳先生您说什么?”
靳岂之看向她,棱立的下颌线条绷起,薄唇下抿,显出几分冷然的不悦。矮几上,漂亮的竹艺花瓶上插着一支热烈绽放的粉色百合花,那是靳岂之从百合花束里抽出来的一支,代替了原本拿来装饰的一小束雏菊。而更大束的百合花,被苏夏参观新房时随手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没有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