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话语从大长老的口中说出,关于这长生之秘与七件宝物的事情,陆寒江已经从百毒翁那听过一次了。 这第二次听闻,让他已有八分把握确信,天下间只流传着一种长生之法,便是这利用七件千年前传下的宝物来成就长生,逍遥派恐怕是因自命不凡才走错了路。 一番话听完之后,陆寒江问出和当时对百毒翁提出的一样的问题:“大长老,因为千年前的一句谶语,你便真的相信世间有长生之法?”
大长老注视着陆寒江的双眼,淡淡地道:“......采薇,你先退下。”
大长老的话让采薇稍稍一愣,不过她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顺从地离开了岁引间。 然后大长老再一开口,空气都凝滞了。 “苗地锦衣卫,是你带来的,对吗?”
虽然是一句道破陆寒江的来历,但这话问得着实有趣,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负在身后,笑着问道:“大长老何以如此说?”
虽还是同一个人,但身上的气势却隐隐变得不同,大长老笑眯了眼:“那天外玉石的秘密少有人知,但落在皇家手里却是不争事实,你师父能将玉石拿来研究,想必定是和朝廷还有锦衣卫有所关联。”
陆寒江轻轻“嗯”了声,不置可否。 大长老继续道:“老身就任大长老以来,安排灵月族监视苗疆各地,玄天教分坛覆灭那么大的事情,老身如何不会知道,锦衣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一到,他们就来了。”
“有几分道理。”
事到如今陆寒江也不遮掩,他坦然承认了:“大长老目光如炬,我的确和锦衣卫关联不浅。”
“这也是你师父交代的?”
大长老神色复杂。 “不错。”
陆寒江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其他。 “唉。”
大长老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寒江上前两步,来到大长老身侧,仰头看着那雕像:“大长老还未回答,为何愿意相信那所谓的预言。”
“因为它已经应验了。”
大长老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目光似乎能够穿透石壁看到岁引间上方祭坛上的那方石碑:“先人留下的话,天命之人会得到圣灵蛊虫,主宰苗地苗人的命运。”
然后她将目光转向了陆寒江,语气深沉地道:“千百年来,中原的皇帝对苗疆的态度便是鸡肋,只要苗人愿意做一番表面上的顺民,朝廷便乐得看我们在这世外之地自生自灭,只有你——或者说你们,想对苗疆出手,是吗?”
花草的荧光倒映在陆寒江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摇曳的光点孤零零地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直到被完全吞没。 “苗地孤悬中原之外,只有一条道路连通外界,山多林密易守难攻,玄天教经略此地狼子野心何人不知,这才是大麻烦,而我——背后的锦衣卫大人一向不喜欢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他轻轻出了口气,放松的身子偏斜地向后微靠,吐出的话语充满了虚假的感情不带一丝温度:“与其和他们争什么劳什子的苗人圣物,不如我锦衣卫直接出手镇杀了你们这些可能成为玄天教助力的隐患,如此,岂不一劳永逸。”
听着那血淋淋的话语,大长老不为所动,她轻声地道:“果然,先人的预言确实无误,你便是能够主宰苗地苗人命运之人。”
陆寒江哑然,他无奈地道:“大长老这就有些牵强了吧,按你们所说得到圣灵蛊虫才能主宰苗人命运,你如此说,岂非本末倒置?”
“并非如此,”大长老看着陆寒江,目光有些惆怅:“圣灵蛊虫,你也已经得到手了。”
“什么?”
陆寒江眉头一挑,有些不明所以。 大长老缓缓地道:“圣灵蛊虫虽是圣物,但尘封百年蛊虫早已经陷入沉睡,旁人观之与死物无异,若想要唤醒它,必须以我灵月族秘传内功巫月轮转为引,而这门武功只有苗族圣女才能修习。”
陆寒江眼眸微眯:“这么说,就算得到了圣灵蛊虫,若没有大长老或者是采薇姑娘的帮助,也无法使用这圣物?”
“巫月轮转是我灵月族至高武学,但若按照你们中原之人的说法,这是一门魔功,每一次发动都需要消耗自身精血,老身命数将尽,已无力唤醒那蛊虫。”
大长老说着,目光沉重地看向陆寒江:“如今天下间只有采薇一人能够唤醒它,那丫头心性质朴且视你为友,所以即便那圣物不在你手,只要你开口,旁人也无法使用那蛊虫。”
陆寒江长长地“哦”了一声:“多谢大长老解惑,不过采薇姑娘恩怨分明,想要让她对我言听计从,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大长老自嘲一笑:“如此一来,除你之外再无人能够使用圣灵蛊虫,你背靠锦衣卫,掌握苗地生杀大权,这不就是预言之中所说的天命之人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问道:“大长老将这些隐秘全部直言相告,不怕小子过河拆桥?唔,难道就因为先师与大长老是故人?”
“并非如此。”
大长老摇摇头:“老身去后,采薇便会继任大长老位子,比起一个烽烟四起的苗疆,让一个好控制的人来掌管这里,更符合锦衣卫和朝廷的想法吧。”
“有道理。”
陆寒江不再看那雕像,转过身走远了两步,头也不回地道:“大长老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想要你一句允诺,你既打算引苗疆之地为助力,便不会在此大开杀戒,而苗人苗地之关键所在便是圣女,而且——” 大长老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圣灵蛊虫关系重大,那些妄图追求长生的人定不会放过它,迟早有人会知晓它需要苗疆圣女的精血来唤醒,你既不相信这长生之法,那你可愿意对天起誓,保护好那丫头,永远不让她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
陆寒江仰头看了看这不见天日的岁引间,一挑眉头,转过身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有何不可,我陆十一以先师北冥子之名起誓,日后定会保护好采薇姑娘,不让她因长生之事受半点伤害,否则先师魂魄不宁,我自愿逐出师门,永不以逍遥派后人自居,如何?”
大长老注视着他良久,最后郑重地弯下了腰:“既然如此,只要公子遵守诺言,日后灵月数万族人,苗疆之地百万子民,都将听从朝廷吩咐,必无半点异议。”
陆寒江坦然受下了这一礼,然后淡淡地道:“大长老错了,不是听朝廷吩咐,而是听锦衣卫的调遣,个中差别,您可明白?”
“......老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