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嚼了两口，低头舀起一勺燕麦粥，把嘴里的食物送进去。“怎么样？好吃吧？”

虞嫣期待地问。萧寰头也不抬，继续吃着：“嗯。”

虞嫣的神色得意。——“……我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有时，我觉得自己吃得连牲口都不如……”萧寰想到了虞嫣那时哭诉的话。这的确是吃得牲口都不如。他嫌弃地想。虞嫣一边吃着麦片粥，一边筛选着照片。阳光下，色彩饱和度充足，每张看上去都不错。萧寰在一旁瞥见，有些惊讶。那屏幕上的，显然就是她刚才摆着的各种模样。“此物，可瞬间将人画下来？”

他问。虞嫣点头，忽而抬眼看他：“你想试试么？”

说罢，她坐到萧寰身旁，拿起手机对着。萧寰看到那屏幕里出现他们两人的模样，愕然。“你笑一笑。”

虞嫣说。萧寰不解：“为何？”

虞嫣不跟他啰嗦，自顾地摆好表情，没多久，自拍完成。萧寰看去，只见照片里面，他和虞嫣的神色全然两样，一个严肃地端着脸，一个笑得毫无矜持。“就说让你笑了。”

虞嫣不满，“你看你这个样子，跟我一点也不搭，搞得好像我强抢民女了一样。”

萧寰不理会她的唠叨，道：“那电视上的影像，也是这般来的？”

虞嫣：“差不多。”

萧寰了然，继续吃早餐。虞嫣则回到相册，继续挑选照片，终于选好一张，加上滤镜之后，虞嫣写上“阳光正好，我回来啰~【比心】”，发了出去。接着，她又打开微信，挨个给人回消息解释。正打着字，她忽而发现萧寰安静得诡异，抬眼瞥去，见他正盯着电视，神色严肃。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个新闻时事节目，主持人和几个嘉宾坐在一起，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国外的冲突。画面切换，各种武器轰轰发射，然后是各种爆炸，废墟冒着烟，民众惊惶逃跑。萧寰的眉头微微皱起。虞嫣知道他是个什么大将军，还从碧鸢口中听过他英明神武的事迹，这种节目内容正是他的本行。“放心好了。”

虞嫣边吃着早餐边说，“那些事离我们这边十万八千里远，打得再厉害也打不过来。”

“十万八千里？”

萧寰道，“这战乱之地距此恰好十万八千里么？”

虞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虞嫣只得打开手机，用搜索引擎搜了一下，八千多公里。虞嫣瘪了瘪嘴角。“我说错了，”她只好承认，“只有一万七千多里。”

萧寰却盯着她手机上的页面：“那花花绿绿的是何物？舆图么？”

虞嫣的平板电脑也已经没电了，她拿出来，接上电源，在萧寰面前打开。萧寰看着屏幕亮起，虞嫣将手指在那画着各种花花绿绿符号的奇怪面板上点来点去，录入文字，没多久，她打开了一个卫星地图的网站。虞嫣在上面找了找，过了一会，找到了小区的所在位置。“看到这里了么？”

她用手指拖动放大，指了指，“这就是我们所在的房子。”

萧寰也认了出来，只见屋顶和围墙，以及后院的荷花池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惊诧。“这图是何人所绘？”

他问，“竟这般精细。”

“不是人，是卫星。”

“卫星？”

虞嫣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就是……把我刚才你和拍照的东西发射到天上，从天上往下拍照。”

萧寰想了想，大约明白过来。这图上的，都是自高而下俯视所见，就是这天上也设了什么机关。看着电脑屏幕，萧寰不由兴味盎然。他征战多年，知道舆图有多重要。尤其是标注了山川位置、地形以及通行道路的舆图，一向被视为机密，在交战之地，须得派出细作打探，暗中绘制。每一份，都无异于用性命去换。而细作们就算再厉害也到底是肉眼凡胎，往往受经验等各种原因所限，绘制出来的舆图多少会有偏差，想要得到精准的舆图其实十分不易。“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萧寰看着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城市名，忍不住道，“怎会与我朝如此相似？”

“当然相似。”

虞嫣道，“就像我这里有个荷花池，你那边也有个荷花池一样，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地方。不过我劝你不要深究。”

萧寰讶然：“为何？”

虞嫣看着他，意味深长：“你算过命么？”

对于萧寰那边是什么朝代的问题，其实虞嫣也十分好奇。刚去到的时候，她就曾经打听过，可惜自己的历史知识太少，全然摸不着头脑。现在回到这边就简单多了，只要上网一查，什么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事对于萧寰，意义全然不一样。他是皇帝的儿子，加上知名度高，功绩又不小，大概率会在史书中占有一席之地，不但能看到生平，说不定连什么时候都能知道。萧寰却不以为然。“若是如此，岂非更好。”

他说，“若是病死，孤提前治病；若是谋杀，孤回去便把那凶手揪出来杀了。”

这话倒是有理，虞嫣于是放心地打开了网页。不料，一切与预想的不一样。无论是输入萧寰，还是输入萧寰父亲的名字，虞嫣都没有找到任何信息。怎么会这样？虞嫣大惑不解。她只得按照国号再搜，最终，在南齐的栏目里找到了萧寰熟悉的名字。南齐的开国皇帝，是太祖萧道成，而后继位的，是武皇帝萧赜。萧赜的太子叫萧长懋，仁厚贤德，受皇帝和朝野喜爱。但他的命不长，三十六岁就死了，萧赜只得将皇位传给了萧昭业。“萧长懋不曾早逝，”萧寰道，“他活到了七十余岁，谥号文皇帝。”

说着，他看着网页上的年表，目光下移：“往后全然都不一样，文皇帝一生勤勉，收复中原之后，迁都洛阳。皇位历经几世，传到了我父皇手中。”

虞嫣明白过来。没想到，两边原来连历史时间线都不一样。萧寰却接过虞嫣手中的鼠标，学着她的样子把网页往下拉，看着南齐后面排列的朝代，饶有兴味：“你们这边，可有史书？”

虞嫣离开了一个月，虽然是休假，但事情也堆积了不少。吃完早餐之后不久，安绮就打电话来，让虞嫣到公司去一趟。虞嫣在化好妆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萧寰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听得动静，他抬起头，愣了愣。虞嫣长发披肩，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布料剪裁得十分精致合身，将前后有致的身材衬托得一览无遗，裙摆下，露出两条长而笔直的腿。“我要出门一趟，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虞嫣道，“我给你订了外卖，中午时间会送到，你记得听门铃。”

萧寰看着她，却道：“你出门，便穿成这般？”

虞嫣点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道：“怎么了，不好看么？”

岂止是不好看。萧寰心想，两只胳膊全无遮挡不说，连膝盖也不曾盖过。明明是出门，穿得却比睡衣还不像话。不过他已经明白这边的人惯来不在乎伤风败俗，也不打算多加评判。“你要去何处？”

他问。“公司。”

虞嫣道。萧寰不解：“公司是何去处？”

“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虞嫣想了想，道，“你在朔方不是有那什么将军府么？我去公司，就像你要去将军府一样。”

萧寰听着，觉得更是不解。“孤到将军府乃是为了处置军中事务，你到这公司去又是做甚？”

他问。“我当然也是为了处置事务。”

虞嫣道，“比如我昨晚的那个广告，就是商家先联系公司，然后公司再让我去拍。”

“拍了之后又如何？”

“当然是挣钱啊。”

虞嫣撩了撩头发，道，“我跟你说过，我在这边是名人，可能比你在那边还有名。”

萧寰道：“也就是说，你这样的名人，便是收钱到那电视上抛头露面？”

虞嫣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萧寰一脸匪夷所思。虞嫣不多说，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放在他面前。抬手间，一阵淡淡的香气萦绕而来。萧寰看着那些东西，讶然。“这是给你用的。”

虞嫣道，“我有时不在家，你如果要找我，就用这手机联系。”

说罢，她教他如何打电话，如何充电，为了方便他用，还直接把通讯录设进了人工智能里面。萧寰按着她说的，试着让人工智能给她打电话，听到音响里传来她的声音，颇是新奇。“无论你在何处，此物都可将你找到么？”

他问。“对。”

虞嫣道。萧寰颔首，看了看她手里的包：“你现下便要出门？”

“对。”

虞嫣道，萧寰应一声。公司来接她的车已经等在了外面，虞嫣又叮嘱了一番，让他不要出门，有事给她打电话。萧寰不置可否，看着她离开，而后，收回目光，继续摆弄那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