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落看着神色变幻的兄长，继续说道，“老夫人虽不是阿爹的亲生母亲。可是有养育之恩，若不是万不得已，走到与老夫人彻底决裂的那一步，要不然，世人皆会说阿爹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

苏若衍被眼前少女的一番话惊到了。在他的印象里，六妹妹就是像兔子一样胆小又天真的人，这些一针见血的话，让他真是震撼，更为之侧目。这些话恐怕只有大哥苏若珩想得到，但绝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六妹妹……”这些话她就是要说给苏若衍听。因为她的三哥虽在沙场，但为人光明磊落。不懂朝堂，更不懂人心。苏若衍是最像苏文清1的。反倒是大哥苏若珩，自幼便聪慧过人，这些话不用说他自己也能想到。“三哥是不是要问，我为何这么说？”

她垂下眸子，嘴便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因为在这个深宅大院里，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总会要长大，只不过长大的代价有点大。”

少女抬起眸子，静静地看向苏若衍，“三哥不用担心，还好我能付得起。”

苏若衍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张开双臂，将瘦弱的少女拦入怀里，心疼地说道，“以后，三哥陪着你，谁若敢伤你，三哥要他的命！”

苏晴落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问道，“三哥，我真的很恨他们。”

“不是因为他们这般对待我，而是，我把他们当作至亲之人，真心实意，赤诚相待，换来的却是最肮脏的陷阱，背后捅了你一刀，还对你笑着说为你好。正因为他们是亲人，才更加不能原谅，更加罪孽！”

苏晴落眼睛微动，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苏若衍可以做一个驰骋疆场，快意恩仇的少年，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这些肮脏的阴谋诡计不让他知晓半分。可是她真的害怕，现在她的能力真的有限，京都处处都是陷阱，她真的害怕有一天，她的三哥出事。“我明白了。”

苏若衍说道。苏晴落听了松了一口气。苏若衍不是愚笨，而是他从不以恶意揣测别人。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就最好不过了。“六妹妹，想怎么做？”

苏若衍问道。恩怨一旦形成，那必须有一个了解。想为自己的妹妹出气又不能像杀敌人那般将其一刀毙命，所以，这个丫头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不急。”

苏晴落微微一笑，眼睛里有星星，“需要三哥帮忙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三哥的。”

苏若衍又坐在暮云斋里跟苏晴落说了一些边北的趣事，见苏晴落面露疲惫之色，便说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又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你先去歇一歇。我军中还有一些事情，等晚上和爹娘一块儿再来看你。”

苏晴落微微点头，称是。苏若衍起身便要走，忽而想到了什么，好似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转头对苏晴落说道，“星河山庄的贼人可抓到了？”

“没有。”

苏晴落眼睛一弯笑道，“那贼人狡猾的很，没有抓到。”

“那四房就没有查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苏若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又冲苏晴落爽朗一笑，“好好休息。”

说着便大步踏出院子。待走出院子，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满脸阴霾，外面的侍卫瞧见了也忍不住打个冷战，从未见过少将军这般神色，路过的下人更是胆战心惊，仿佛才明白，三少爷那张笑嘻嘻的脸下面有军人的热血与杀伐。“立马飞鸽传书给大哥，让他速回。另外，派几个人去星河山庄和清南庵一趟，把这一年关于六姑娘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查清楚！”

他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晴落紧闭的房门，双手紧握成拳，脑门上隐约可以看见青筋，冷声说道，“我要知道那群畜生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事！”

“露秋。”

苏晴落见苏若衍离开，轻声将露秋唤进来，“暖冬她们可回来了？”

那日就露秋和凉夏跟着回来，凉夏一个人自责了好久，自罚去跪了院子，还是苏晴落唤她起来的，现在那丫头还在自责。“奴婢已经唤人去叫了。”

“把顾家兄妹也一块接过来吧。”

苏晴落轻轻地抚摸着手臂上的伤疤，还有一些刺痛，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四房那边盯紧点，苏晴月身边的那两个丫鬟的下落可查到了？”

“顾公子已将人暂时安排到了别院里，有人看着。”

“很好。”

“姑娘。”

露秋问道，“您方才为何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三少爷？”

苏晴落到底是隐藏了怀亲王的事情。“您要是告诉三少爷，那怀亲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您岂不是更安全？”

“我不告诉三哥，他就不知道了吗？”

苏晴落道，“现在恐怕三哥已经派人去了星河山庄。”

“既然姑娘知道三少爷回去查，为何不自己告诉他呢？您瞒又瞒不住。”

“四房和怀亲王做事向来滴水不露。我若猜的没错，星河山庄知晓的人恐怕早已被清理干净了，别说是三哥，就是阿爹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这件事是不是除了姑娘，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那姑娘受得委屈怎么办？谁给姑娘一个公道呢？”

本以为苏若衍能过够给苏晴落出头，此刻被苏晴落这么一说，那真相岂不是永远被埋藏了。苏晴落微微一笑，看向窗外，“三哥查不到，大哥能查到啊！”

这件事就是留给苏若珩的，她的大哥可是自幼便被成为麒麟之才，查个事情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如果她还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她大哥已经再次接到飞鸽传书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说了，我原本就没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苏晴落淡淡地说道，“这个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

公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啊。只有弱者才想讨回公道，强者的公道向来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在后宫里，哪来的公道啊。人可以善良，但不可以愚善，愚善的人，尤其是女人，经不起一点风吹日晒，太脆弱了。既然她选择了复仇这条路，那就注定了是黑暗又血腥的，手段自然也是见不得光的。“姑娘。”

正说着呢，凉夏掀帘走进来，看到苏晴落的手臂，眼圈一红，再次低下头。“舍得来见我了。”

苏晴落笑着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怨你，何苦自责为难自己呢。”

“可是若是奴婢不离开……”“你的离开还帮了我的大忙呢。”

苏晴落不再纠结这件事，轻声吩咐道，“把我的棋盘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