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沈赐鬼使神差伸手拍了拍苏晴落的身子，像哄小孩子一般，脸上的温柔是从未有过的，“早知道你这么不禁刺激，就不刺激你了。”

苏晴落看着自己上一世的一幕幕，心中的恨意如同滔滔的江水，抑制不住，只觉得心口一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坐在床边的沈赐吓了一跳，看着苏晴落忽然起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很大，却没有什么意识，她就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之中，痛苦又无法自拔。“小丫头？”

沈赐轻声喊道，“醒醒，苏晴落！”

陷入幻境中的苏晴落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她身子在空中飘荡着，好像听到了战场的厮杀声，转眼间她便身处战场，身边时千军万马的厮杀，耳边时马蹄的嘶叫声，战士的号角声，忽而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骑着高大的战马，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是三哥！苏晴落朝着那匹战马跑去，高声喊道，“三哥！三哥！”

恪守苏若衍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眼睛发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苏晴落环顾四周，看见大秦的将士越来越少，她的脚边都是苏家军的尸体，只见一只箭羽呼啸而过，直接插在了苏若衍的胸口上，这个少年英雄倒在了漫天的黄沙之中，带着不甘！“不！不要！”

苏晴落想要跑过去，抱住苏若衍，可是她却从苏若衍的身体之间穿过，没有什么比起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跟痛苦了。苏晴落上一世得知苏若衍死去的消息的时候，她忙于宫斗，只是听说苏若衍的身体被敌人五马分尸，运回京都的不过是衣冠而已。她真的看着敌军的首领骑着高头大马，命他的将士将苏若衍的尸体绑在马上，践踏，折磨，羞辱！苏晴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办法组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折磨自己的哥哥。“三哥！救救我三哥！”

苏晴落突然坐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沈赐的衣服，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地浮木，“求求你，救救我三哥，你救救我三哥！”

沈赐一怔，“丫头，我怎么救？”

“救救三哥，救救我三哥……”苏晴落的嘴里就这么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着，守在门外的露秋和凉夏听到动静，便推门进来，看到苏晴落坐在床上，以为她清醒，“姑娘，你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苏晴落就想没有听见一般，嘴里依旧说着，“救救，我三哥！”

“姑娘！”

露秋一把抱住苏晴落，见她面容凄惨，忙说道，“三少爷没事的，姑娘，你是做噩梦了。”

苏若衍得到消息，立马赶来了暮云斋，后面还跟着苏文清夫妇。苏若衍大跨步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被露秋搂在怀里的哭泣的苏晴落。自从他们从边北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苏晴落这般失态的哭泣，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一般。在苏若衍面前的苏晴落从来都是淡然的，不论遇到是什么都能坦然处之。那怕是那日差点葬身火海，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今日见她这般模样，让苏若衍一时恍惚，面前的少女与儿时那个小姑娘的眉眼重合。不过是片刻的失神，苏若衍便回过神来，走到床边，半蹲着身子，柔声说道，“软软，三哥来了。”

苏晴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目光崆峒像一处幽深的潭水，嘴里不再是呢喃的话语而是清晰无比，一字一句打在了苏若衍的心里，“三哥，救救我三哥，他是大秦的英雄！不要丢下我啊，三哥……”苏若衍和苏文清夫妇都冷在了原地，“软软，你看一下，我是三哥，我没事的，我好好的，不会丢下你的。”

苏晴落依旧眼神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时郑御医背着药箱走来，“三少爷，让让，老夫给六姑娘把脉。”

郑御医上前，眉头紧蹙，说道，“六姑娘的毒现在又扩散了，她陷入了梦魇之中，也就是她的心魔。”

“心魔？”

谢姒上前，焦急地问道，“为什么会有心魔？”

此时的苏晴落双眼哭得红肿，心疼地问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郑御医看来一眼那个如同惊慌之鸟的少女，说道，“这个老夫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六姑娘日日生活在忧虑之中，再加上中了浮梦。心魔就这样产生了吧。”

“日日忧虑？”

苏文清看见了苏晴落缩在床榻的一角，她神情凄惨，眼神空洞，苏文清当场变愣住了，这些年他南征北战，见过不少绝望，可是自己女儿却露出这般惨烈的目光。曾将那双眼睛里的狡黠、从容统统没有了，只剩下森然的绝望，刻入骨髓。那一眼，让苏文清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睛，尤其是看到苏晴落的拇指一直来回摩擦着自己的食指关节，他瞬间想要杀了那些害苏晴落之人。因为苏晴落有一个小毛病。一害怕便会用大拇指摩擦食指关节，这个小动作一直都有，直到今年回来再也不见她做过。这次见到的苏晴落聪明大方，镇定冷静，做事果断干脆，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他还欣慰自己的小女儿长大了。可是今日苏文重新认识到，苏晴落竟然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他的女儿啊！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被人下毒，生活在忧虑恐惧之中，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苏文清一咬牙，狠狠地捶向桌子。桌子上的茶壶瓷杯应声而碎，苏晴落的身子一颤，看向苏文清，嘴里喃喃道，“不要啊，不要啊，三哥死了，三哥死了，三哥是战死沙场的……他是英雄，不是叛徒！不不不！他是被人害死的！三哥！”

苏晴落本来平静下来的情绪立马变的激动不已，双眼溢出疯狂，口口声声喊得都是苏若衍。苏若衍不知道为什么苏晴落的心魔与自己有关，对他的话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苏若衍一个大男子听了，鼻头一酸，将苏晴落搂入怀中，想小的时候哄苏晴落一般，“软软，三哥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要怕，三哥会一直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