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归眉头一皱:“重伤?这个倒是没有听人说起,不知他在何处休养,可否容我去探视一番。”
安戎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可!”
说完满意的看着李云归脸上的表情皲裂,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他这会儿还昏睡着,殿下还是不见的好,等他醒了,殿下随时可以过来探视。毕竟,他就住这里,方便的很。”
李云归一愣,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而后又恢复了平静:“住主帐?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云归道:“既然是高将军的师父,与高将军同住是否更好一些?若是高将军不方便,这近处一间单独的帐篷还是能腾出来的。如他这样的高人,单独住一处也未尝不可。中军大帐毕竟是议事的地方,他住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妥。”
安戎冉倒是没有立刻否决:“此事,等她醒了再说。”
说罢,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不早了,都散了吧,趁有时间养养神,接下来才有精力应对。”
刚刚说完,郭临安和李云归还没有起身,大帐外就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人,除了安戎冉,郭临安和李云归皆是一惊。来人是铖一。铖一和彭垚兵分两路追击耶律颜良他们都是知道的,此刻铖一突然回营,踉踉跄跄一身是血,李云归心里咯噔一声。铖一刚刚进帐,还没有走到几案跟前就一头栽了下去。艰难的抬头看着安戎冉道:“将,将军,属下无能,请,请将军责罚!”
话毕,想起身跪起来,动了几次都没有能如愿。安戎冉周身都散发着冷气,闭眼狠狠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送他下去疗伤!”
铖一喊了一声:“将,将军!”
安戎冉没有理会他。外面进来了两个亲卫,架着他就出了大帐。摔倒的地方血迹斑斑,就这么一会儿帐内就萦绕着一股子血腥味儿,想想就知道伤的不轻。流了这么多血啊!李云归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耶律颜良是逃脱了。这样说来,他一番心思也算没有白费。他因为这件事情与安戎冉已经起了隔阂,若是人再被抓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幸好!郭临安见安戎冉坐在那里半响不语,拱了拱手,对着李云归道:“殿下,一道出去走走?”
李云归回神点点头,对着安戎冉道:“大将军,此事是我的错,若是皇上责难,我会一律承担。”
安戎冉还是没有吭声,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说。李云归抿了抿嘴,转身和郭临安一道离开大帐。等他们都走了,安戎冉这才狠狠地嘘了一口气,起身朝内室走去。昭昭已经睡着了。安戎冉站在床边上看了她半响,想着李云归先前那些是是而非满是试探的话,脸上刚刚柔和下来的轮廓又变得生硬起来。他既然把人留下,就不怕李云归认出来。只是这个丫头……他轻轻摇头,若是这会儿跟这丫头说让她单独住一处,她一定开心的能跳起来。原本,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他却觉得不好。他已经二十有四的年纪了,若是在京城,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入学了。作为镇国公世子,婚嫁之事并不需要他发愁,几年前他也有过一门亲事,是安千阳亲手替他定的。然而他不愿回京,亲事便不了了之。安千阳气的跳脚,放话说以后再也不管他。安戎冉觉得挺好的,安千阳管也就是嘴上说说,最后操持的还是国公府里面的那位。就她那心思,她是不会盼着自己好的。婚姻大事,他并不看重,一切随缘。若是没有缘分,他在这边关守着一帮子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缘分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呢,说不定说来就来了呢!正准备转身离开,昭昭哼了一声,不自觉的又翻身,然后压到伤口,龇牙咧嘴的吸着凉气又转回来。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安将军?”
安戎冉看着她没有说话。昭昭不解的看着他:“天亮了?”
安戎冉勾唇一笑,伸手给她掖了被子道:“早呢,睡吧,翻身的时候慢一些,伤口还没有结痂呢!”
昭昭愣愣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她一定是在做梦,她竟然看见安将军笑了哎,笑的很好看的样子。傻乎乎的样子让安戎冉又没有能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睡吧!”
昭昭缩了缩脖子,合上眼睛。安戎冉这才转身出了屋子。外面繁星当空,凉风阵阵。耶律颜良昏睡了一下午,入夜精神稍微缓了一些。旁人都睡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帐顶。被人救了,又被人救了。和上回一样,是个女子。又有些不一样,这回这个女子正常一些,不似上一次那个丫头,眼瞎不知好歹,跟个女罗刹似的。他摇摇头,这种时候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身上在地牢的时候落下的旧伤还没有痊愈又添新伤,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白天他听着那兄妹俩说话的声音,这里还在大蜀境内,就在光云岭下面的一个极小的村子里。他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他是高凉人,否则就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只能由着人宰割了。眼下他下不了床,无法跟下属联系,只能先将养身体。他跟耶律明昭约好,他带人混进安西道,两人里应外合,争取一举拿下安西,然后一路东征。然而他却失手了,从安西大营出来的时候匆忙间去的信,也不知道耶律明昭收到了没有。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然后门从外面被推开,吱呀一声轻响,一点光亮从外面透了进来。那个叫阿乔的姑娘挑着灯笼捧着碗进屋,将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然后伸手撩开床帐,灯笼里头的光亮将黑漆漆的帐子里头瞬间照亮。看着睁开眼的耶律颜良微微一愣,然后道:“果真是醒了,我就说这个时候早该醒了阿兄还不信。”
说完这才正儿八经的看他:“都睡了整整一天了,你饿不饿?给你煮了粥,都热了好几回了。”
耶律颜良勾唇一笑:“劳烦姑娘了,谢谢姑娘相救。”
饿是肯定饿的,但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是如厕,这都憋了一天一夜了,他都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