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了一天假，不过那是片场拍摄的人，跟我们没关系啊，昨天也有几个结束了后期配音工作，他们都请了吃饭，我还特地问了夏导，他说你请假了。”

他们这些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假期，但工作也是时而轻松时而繁忙。综合起来，各有各的好。寻夏：“……”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事情和她以为的那样还有什么出入？不只是剧组放假这么简单？李智见她沉默下来，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没事吧？不会是生病才请假的吧？”

寻夏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没事，昨天没能请你吃饭，今天我补上，就在晚上吧，你下了班之后。”

李智也笑起来，“那也行，那到时候你选好地址电话联系我。”

“好。”

两人约好时间，寻夏和李智也走到了外面。看到夏青山埋头在那里工作，李智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恩，拜拜。”

送走李智，寻夏抬步朝夏青山这边走来。她今天特地过来打个招呼，感谢夏青山这段时间的照拂。“夏导。”

寻夏喊道。夏青山抬起头来，下意识用手抬抬镜框，让它精准地架在鼻梁上。“要走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合作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这个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闯出名气或者早就拥有一席之地的，他们日后合作的机会要多一点。若一辈子碌碌无为，不怎么出彩，那就没有下次再请来配音的机会。因此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次分别就是一生。但在夏青山眼中，寻夏显然不符合这其中任意一项。他了解寻夏最近的工作进度，也知道今天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恩，很感谢夏导这近一个月的指导，很谢谢你之前肯在佟导面前说我对徐清老师那段戏提出的意见。”

如果不是夏导在佟导面前说那一席话，前些天佟导也不会拉着她过去当着徐清的面演一段戏。虽然之后徐清只是叫她当着她面演了几段，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不过不管这些人心中如何想，他们当时的话语和做法又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对于寻夏来说，那也是一块敲门砖。是她演戏的一个突破口，也是决定当一个演员最直接的动力。夏青山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寻夏所说是什么，摆了摆手不敢邀功，“随口说说罢了。”

“可能是无心插柳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激你。”

感谢夏青山能够请她来配音，感谢他们没有笑话她难听的声音，感谢他们给了她尊严和面子，让她在人前也不曾自卑和怯懦。声音被毁，最初的她也未必就放得下这个障碍。如果不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没拿这个缺陷嘲笑她，她真的不敢说在人前走路不会低头。勇气是需要聚集的，不管是放在哪种场合哪个人身上，都是如此。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的心里始终心存感激。这一个月来她身边不曾孤单，最近的人有蔺闻深，给予工作上指教的人有这些同事和上司。孤独离她很远。夏青山最不习惯这种煽情的场面，面上难得露出一份不自然。他低下头，用工作掩饰，头也不抬地对着寻夏下逐客令，“既然没事，你可以走了。”

寻夏莫名就感觉放松很多，面对夏青山也不再拘谨。“如果用拍戏的叫法，今天也是我杀青的日子，晚上我请夏导您和李智吃饭，可一定要来啊。”

“到时候再说。”

寻夏刚想离开，突然想起李智对她说的话。“那个夏导，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说。”

“我昨天没来，听李智说我是因为请假，我想问一下是谁给你打的电话请假？”

她这话一出，夏青山反而感到奇怪。“不是你跟佟敬说的吗？”

寻夏：“……”夏青山最终也没能解开她的疑惑，这让她越发好奇。更何况此事又牵扯到了佟导。其实心里隐隐已经浮现处一个想法，但她不敢确定。不止是夏青山这里，就是片场这些天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徐清算是最后杀青的主角，她走之后寻夏才来。佟敬作为统筹全局的导演，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就此撤离。寻夏来的时候，虽然没看到徐清，却也没扑个空。佟敬此时也不再摄像机后面“监工”，他在人烟渐少的片场到处停停走走，左看右看。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最容易培养出默契和感情。最开始陌生人相聚在一起，离开时早已熟悉的人们眼里流露最多的则是不舍。刚进剧组，佟敬这个大名是谁都如雷贯耳，所有人都认识他。到了如今离开时，他还不一定能认得完所有人。只是看着身边合作过的人来来又往往，迎来一批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又将这些人全部送走。到了此刻，寻夏看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那里染上了几许萧索。其实这样的分别再正常不过，可人是感情动物，就连佟敬也无法冷眼相看。寻夏走过去，走到佟敬身后，“佟导。”

“来了。”

佟敬不意外地说道。“我是来道别的。”

寻夏说明来意。佟敬淡淡点头，“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说不定下一次你会出现在我的戏里，这段时间不要马虎，还是要认真对待。”

对于寻夏，他没什么不舍，却也不忘要敲打她一番。寻夏听得很认真，即使这样的话听过千百遍，她也没有感觉到厌烦。因为她始终都记得，忠言逆耳。佟导对她说这番话，是看得起她，认可她。佟敬见她这样，不禁笑了，眼前仿佛再次出现蔡培信刚带她来剧组的画面。那时候的寻夏可没有现在这么面对他这么保持平常心。也没有现在这么淡然处之。被毁音的挫折，被同事算计的难堪，以及这一段难忘的历程。他相信，这些都不是寻夏跌入深渊爬不起来的见证，反而是她另辟蹊径一路前行的垫脚石。不经历磨难，哪能见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