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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冥在弘原城摆摊,算卦灵验,医术高明,所以生意很火爆,但也因此引人窥窃,譬如城中捕快打听到他刚一开张,就进账不少,便公然上门威吓,意图勒索钱财。
倘若叶青冥真是跑江湖的穷百姓,见公差上门,自然难以抗争,但他本是出山游历的真仙,如何肯忍气吞声? 见众捕快上前,叶青冥双掌一晃,‘啪啪’脆响连绵不绝,每个捕快都挨了一巴掌,平日他们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只有他们欺负老百姓,哪里被别人欺负过? 登时都大怒欲狂,胡乱嚷道:“大胆贼道,竟敢拒捕!”“殴打官差,好大的狗胆!”
“这厮定是响马派来踩盘子的,大家杀了他,为民除害!”
这些捕快呼喝一通,栽赃嫁祸,跟着一起拔出佩刀,就要将叶青冥乱刃分尸! 先前叶青冥碰到个抠门鬼,已然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见这些捕快假公济私,草菅人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左手衣袖轻拂,已将众捕快的佩刀尽数扫落,跟着右手一晃,众捕快脸上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总算叶青冥自重身份,不愿对凡人大开杀戒,否则众捕快哪里还有命在? 为首的那个胖大捕头见势不妙,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十余丈,众捕快见上司开溜,自然紧随其后,等跑远了之后,才回头丢下几句场面话:“狗贼,你有种就别逃!”
叶青冥尚未答话,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却是汪晓澜在客栈中一觉睡醒,刚好赶到,见众捕快被叶青冥打的鸡飞狗跳,因此开口询问。 听她如此说,那胖捕头心中一动,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猛然冲到汪晓澜身边,将短剑横架在她的咽喉要害,跟着回头冲叶青冥喊:“你赶快束手就擒,不然宰了你老婆!”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心中微微一沉,刚要出手,却见汪晓澜微微低头,张口喷出一股真火,顷刻间便将短剑的剑刃烧熔成了铁汁,而炙热传到剑柄上,登时将胖捕头的掌心烫出了十多个燎浆大泡。 胖捕头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将剑柄一抛,狂奔逃走,汪晓澜兀自着恼,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将众捕快打的满地找牙,叶青冥连声呼喝,她才不甘不愿的走了回来。 先前见众捕快生事,行人以及等着就诊、算命的主顾们都躲得远远的,此刻见众捕快逃走,才敢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道:“上仙,此地不可久留,您赶快走吧。”
叶青冥尚未说话,汪晓澜先叫了起来:“怕什么?该治病治病,该算卦算卦!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找麻烦!”
旁边几位看热闹的好心提醒:“上仙切不可大意,咱们弘原城的知县大人是儒门修士,据说法力高深,十分了得,而刚才那个胖捕头就是他的小舅子,如今吃了亏,定要请知县大人出头,所以上仙还是尽早离去为妙。”
听了这话,汪、叶二人却毫不在意,毕竟以前又不是没杀过儒门高手,再说凭这小小的弘原城,能有什么逆天强者? 有些胆子小的,见劝说无用,便各自散去,毕竟官差被打,绝不会善罢甘休,留在此地,恐怕要惹祸上身,而一些胆子大的,却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毕竟敢在城中与官府为敌者,可是百年不遇,他们自然想看看此事如何收场了。 而众捕快吃了这个大亏,果然不肯罢休,但他们此时也已知道那算卦的夫妻俩不是善茬儿,因此飞也似的逃回衙门,想请知县大人做主。 弘原城的知县正在公堂上批阅公文,师爷也在一旁帮着查看,忽见众捕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走了进来,不禁轻咦一声,问道:“你们出去巡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见了知县,那胖捕头可算见到亲人了,捶胸顿足的哭喊:“姐夫,我让人家给欺负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知县微微皱眉,冷哼一声,说道:“你身为公差,不去欺负人家,人家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有人敢欺负你?”
听了这话,胖捕头面露尴尬之色,无言可答。 其余那些捕快赶紧说道:“知县大人,此事不怪捕头,我们今日出去巡街,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在那里妖言惑众,欺骗愚夫愚妇,便上前查问,不想那道人嚣张跋扈,将我们一顿暴打,他还出言不逊,藐视朝廷,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并辱骂知县大人,措辞恶毒,简直不堪入耳,我们虽然愤慨,但可惜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回来请知县大人定夺!”
那知县为官日久,自然知道这些手下所言不尽不实,明显是他们仗势欺人,却碰上了厉害人物,吃了大亏,然后花言巧语,想骗自己出头,但那道人在闹市上公然殴打官差,显然也是目无法纪之辈,若不找回这个场子,那县衙的威望只怕要一落千丈! 思虑片刻,知县说道:“既然那道人藐视官府,我便去会一会他,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此事下不为例,若你们以后再敢招是惹非,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众捕快点头哈腰,陪笑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县‘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大步朝府衙外走去,众捕快对望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弘原城本是弹丸之地,因此县衙离叶青冥摆摊之处并不远,可谓片刻就到,那知县抬眼一打量,就瞧见一个道人正与几个百姓交谈,似乎是在解签算命,此时叶青冥是背对着知县,因此知县看不到他的五官长相,但知县放出神念查探,却发现叶青冥站立之处空空如也,神念竟然无法查探对方! 知县悚然一惊,会发生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对方的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第二是对方有某种异宝护身,能够隔绝自己的神念! 然而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方都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因此知县心中大为惊惧! 叶青冥也察觉到有人用神念查探自己,因此回头观看,却见先前逃走的那些捕快又回来了,还拥簇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来找场子的,叶青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见那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突然举袖掩面,狂奔逃走,叶青冥不明所以,自然大感诧异,但此时忙着替主顾算卦,叶青冥便不再理会此事,毕竟先前将众捕快打了一顿,己方已经占了上风,这位朝廷命官既然主动退走,他自然乐的清净了。 见到知县逃走,众捕快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因此一窝蜂的跟着开溜,等跑回了县衙,却看见知县大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容苍白,全无血色,竟是吓得魂不附体! 胖捕头暗暗心惊,急忙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同时说道:“姐夫,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知县茫然的接过茶杯,但杯盖和茶杯却发出‘哒哒’轻响,众捕快仔细一看,却是知县大人的手不停颤抖,几乎连茶杯都拿不稳。 胖捕头一惊更甚,急忙问道:“姐夫,你怎么了?那个道人是谁啊?”
知县浑身一颤,茶杯更直接脱手,摔的粉碎,茶水也淋漓腿上,他却并不理会,反而狂呼:“什么道人?我不认识!”
众捕快对望一眼,心中均想:“知县大人明明认识那个道人,但为何不敢承认?”
见知县被吓成这样,众捕快又全不顶事,师爷咳嗽一声,问道:“大人,那个道人究竟是谁?你跟我们说了,也好帮你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应付此事。”
听了这话,知县面色阴晴不定,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大师伯崔允,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唉,三百年了!我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找上门来了!”
胖捕头和师爷都是知县的亲信,因此对他的一些往事也有所耳闻,此刻忍不住齐声惊呼:“难道他就是叶……” 知县厉声喝道:“住口!我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其余那些捕快却不明所以,纷纷说道:“那道人既是寻仇而来,大人就赶快奏报朝廷,请高手来对付他!”
知县苦笑一声,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年……唉,当年血狱入侵,人、魔二道纷争,你们听说过吗?”
人、魔之战已过去了三百余年,而眼前这些捕快,当时大都尚未出生,自然没有参与其事,但此战惨烈异常,侥幸活下来的修士固然终生无法忘怀,而百姓口口相传,也是万分恐惧,谈之色变,因此这些捕快倒是听说过此战的一些传闻。 知县说道:“当年这煞星就曾参与人、魔之战,他一开始是帮着大明王朝抗击魔道,在玉树关诛灭无数魔头,后来不知为何,却又凶性大发,倒戈相向,一路杀到大明京城,击杀无数人族修士,简直是不可理喻!”
顿了一顿,知县又说道:“我大师伯崔允,奉旨出使大明,商议联兵抗魔之事,却又被这煞星盯上,一场恶斗之后,崔师伯的首级不翼而飞,显然是被他割去了!这还不算完,他又一路杀到大唐,在长安城外,同时对人、魔二道的修士大开杀戒,简直是丧心病狂,嗜杀成性!”
听到这里,众捕快对望一眼,都打了个寒颤,师爷却忽然问道:“大人,不知您师伯的修为与您相比如何?”
知县苦笑:“崔师伯是儒门中不世出的高手,我就是再修练一千年,恐怕也不及崔师伯当年的功力!况且,这煞星三百年来,一直在宣山隐居苦修,如今的修为,肯定比当年要强横的多!”
听了这话,众捕快和师爷都吓得汗出如浆,面无人色! 师爷略一沉吟,却又说道:“我还听闻,他曾在炼狱谷杀害了众多炼器师,并将他们的储物指环尽数搜刮一空!”
此言一出,众捕快更对叶青冥畏如蛇蝎,误以为他喜好杀人夺宝! 叶青冥本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他的所作所为,有些是责无旁贷,有些是迫不得已,不过在一些俗人看来,却是无法理解的,再加上道听途说之辈以讹传讹,他就被传成了杀人如麻的凶戾煞星。 譬如当年炼狱谷之战,叶青冥本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但为恶之辈都被当场击杀,而事后洪荒鸾族以及汪、叶二人均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来龙去脉,各方势力只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得知此事与叶青冥有关,便将所有人命都算在了他的账上,而他杀人的理由,自然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利欲熏心,杀人夺宝! 有些是非因果,根本说不清楚,况且就算肯解释,别人也未必会相信。 叶青冥下山游历,来到这弘原城,本来事出偶然,但弘原城知县却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胆颤心惊,同时心中不禁暗暗懊恼,因为崔允虽然是他的师伯,但彼此的关系却比较疏远,离开师门之后,更从未见过面,否则当年崔允在大唐王朝位高权重,随意提拔提拔他,他便可在大唐谋个一官半职,何至于窝在这晋国小邦当知县? 崔师伯的福,他是一点儿也没有享到,崔师伯的仇人倒是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俗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的仇怨,随着崔允身死,已经事过境迁,叶青冥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自然不会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况且叶青冥压根不认识这位知县,也不知道他跟崔允的关系,自然没有丝毫报复之心。 可这位知县对叶青冥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过叶青冥的一些传闻谣言,误以为他嗜杀成性,因此暗暗发愁,思量着是不是该弃官逃走,又或是暂时躲藏起来,避避风头,但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毕竟彼此的修为相差太大,不论如何应对,都难免遭了毒手! 见知县愁眉不展,胖捕头说道:“既然这道人如此了得,咱们如何能敌?唯有上奏朝廷,派高手来剿灭他!”
知县‘哼’了一声,训斥:“上奏朝廷?该如何写奏折?他并未在晋国疆域触犯律法,难道说一位高手修士在城中摆摊算卦,所以请尽快派精兵良将来征剿?”
胖捕头说道:“姐夫,你忘了?他殴打官差啊!这还不算触犯律法?”
知县冷笑:“当年他杀了唐、明两大王朝不少修士,难道没触犯两大王朝的律法?可他还不是太太平平的活到现在!似你这种末流小吏,被他打一顿,还不是白挨着?难道咱们晋国权贵还会为了这点儿屁事去跟他火拼?”
胖捕头说道:“姐夫,那怎么办啊?难道等死不成?”
知县想了想,说道:“你赶快进后堂,让你姐收拾金银细软,然后你们一起回老家躲几个月,我……我恐怕逃不过这一劫,索性留下,跟他周旋,替你们拖延时间,若半年之后,我没回去找你们,你们就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公开露面,更不要替我报仇,你们修为不够,若提报仇之事,只是送死而已!”
胖捕头急叫道:“那怎么行?姐夫,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知县怒喝:“蠢材!他是冲着我来的,肯定已经盯上我了,我能逃到哪里去?”
胖捕头还要再劝,师爷却说道:“大人,此事恐怕还没到那一步!”
知县心中微微一动,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师爷说道:“若那道人真是寻仇而来,凭他的修为,又何必公然出现在市井之间?他只要悄悄潜入府衙,以有心算无心,恐怕大人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知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出现在弘原城,只是事出偶然,并非冲着我来的?”
师爷点了点头,说道:“修士悟道,本有出世以及入世二途,先前他在宣山隐居,自然是出世清修,如今落脚于市井之间,恐怕便是入世游历了。”
听了这话,知县立刻扭头对着众捕快问道:“你们仔细说说,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再敢胡说八道,谎言欺诈,休怪我心狠手辣!”
到了此时,众捕快哪里还敢说假话,但若是实话实说,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因此对望了一眼,都不敢开口。 知县怒喝:“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们赶紧说啊!”
无奈之下,胖捕头才说道:“姐夫,我要是说了,你可别骂我!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城中来了个道士,算卦很灵,又擅长医治疑难杂症,单是昨日刚开张,就挣了不少银子,加上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就想去他那儿弄两个钱花花,谁知他不但不给,还把我们打了。”
知县刚要破口大骂,师爷却先问道:“那他有没有提过报仇之事?又或是问起知县大人?”
众捕快一齐说道:“没有。”
师爷沉思片刻,才说道:“照这样看来,他真的只是游历至此,并非为了寻仇而来!”
知县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只觉得浑身虚汗直冒,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但随即又怒火上冲,抬手乱打,狠狠扇了每个捕快两耳光,骂道:“这煞星丧心病狂,喜怒无常,他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就等于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你们还敢跟他要钱啊!”
胖捕头捂着脸道:“姐夫,你消消气,我们以后不敢了。”
知县怒喝:“上次韦太守的爱女来咱们弘原城游玩,你们调戏人家,害得我一直不能升官,如今又去招惹这个凶神恶煞,是不是想直接害死我?我警告你们,以后不要仗势欺人,万一哪天真得罪了心狠手辣之辈,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捕快唯唯诺诺,连称不敢,师爷却又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那道人应该不是寻仇而来,但大人您最近还是先躲一躲才好。”
知县立刻点头认同:“正是!我这就出城去外院暂居,府衙公事,还请师爷多多辛苦,替我处理。”
师爷躬身说道:“大人尽管放心。”
知县一转头,对着众捕快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好自为之吧!”
避祸之事,自然不能耽搁,因此把该嘱咐的事说完后,知县赶紧换上青衣小帽,悄然出城,他在此地为官多年,城外自然也有些房舍宅院,倒是不愁无处落脚。 俗话说得好: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倘若这位知县安居于城中,本可坐享太平,他这一出城,反而又碰上了“大敌”叶青冥,而叶青冥在城外,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将对他的一生造成深远影响! 有分教: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