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杜明川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杀人了……”林丽丽虽然没有再哭，可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毫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怎么回事？”
杜明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林丽丽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严重了。现在正是严打的时期，一个流氓罪都可能被判死刑，更不用说杀人了。林丽丽的脸色白得可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杜明川说，无助的情绪下，她把手攥得骨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把她的掌心掐出血来。杜明川看见了她的动作，他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出声催促林丽丽。他轻轻拿过她的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把自己洗得发白的手帕塞进她的手心里。林丽丽感受着杜明川的动作，心里突然升起无限的懊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如果她大叫着跑开，三秃子一定不敢出来追她的。如果三秃子死了，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可这样会不会连累杜明川呢？他已经从部队里退了回来，没个安身的地方就算了，如果再因为她在小河村里抬不起头来，她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昨天，我在车场等车的时候……”林丽丽在心里痛苦挣扎了很久，还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杜明川。杜明川听着，脸色渐渐沉郁了起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丽丽的眼里已经有了点点泪光。杜明川虽然震惊，却也十分冷静。他仔细问了林丽丽其中的细节，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安慰似地拍了拍林丽丽的手，轻声道：“你刚吃了药，先好好睡一觉。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林丽丽转头看向杜明川，可随即而来的眩晕感让她赶紧把头转了回来。“你安心在家养病，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
杜明川说完，低头出了房间。杜明川走了之后，林丽丽又偷偷哭了一场，直到实在哭不动了，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林丽丽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口渴得厉害，试着翻身起来，才发现头已经不晕了。她摸黑在地上找鞋，没想到明国很快就走了进来，贴心地把鞋子放到了她脚下。“丽丽，你是不是渴了？”
明国说完，转身出去端了碗温水进来，显然是提前凉好的。“你哥呢？”
没看见杜明川的身影，林丽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哥……”明国还没回答呢，外面就传来英子高兴的声音：“大哥，你可回来了。”
林丽丽听见外面的动静，挣扎着穿了鞋出来，就见杜明川一脸疲累地走了进来。“你去哪儿了？”
杜明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在外面奔走了一天，他的腿有些酸痛起来。“杜明川，你到底去哪儿了？”
林丽丽心里着急，又朝杜明川的方向走了几步。“你好些了吗？”
杜明川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我好不好不重要，你到底去哪儿了？”
杜明川性格沉稳她是知道的，但是关键时刻他还这么话少的话，真的会让人着急。“你没有杀人。”
杜明川垂着眼眸想了想，直接对林丽丽道。“什么？”
林丽丽有些迷茫地看着杜明川，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更多答案。“你没有杀人，那个人现在在公安局里，没关个十来天，是不会出来的。”
林丽丽以为自己听错了。三秃子没被自己打死，反而被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彷佛是看穿了林丽丽心里的疑问，杜明川言简意赅地道：“我的老班长前两年从部队出来，被调到了公安局。我找他帮忙，调查清楚了这件事。”
林丽丽愣愣地看着杜明川：“你们找到了三秃子，他没死？”
杜明川摇了摇头。老班长周军找到三秃子家的时候，这货头上包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喝得醉醺醺地躺倒在满是垃圾的院子里。看见穿着公安制服的周军出现，三秃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三秃子和周军算是旧相识了。周军在公安局工作的这些日子，三秃子就因为投机倒把，进了好几次公安局。可这一次，三秃子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看见周军的那一刻，酒就被吓醒了一大半。他本能地想跑，可奇怪的是，周军好像没有追他的打算。等他慌不择路，就要跑出院子的时候，周军突然大喝一声：“嫌犯拒不就捕，采取必要抓捕手段。”
说完，他飞起一脚，从背后把三秃子踹出了二三米远。“哎呦，周公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三秃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连求饶。周军却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也不靠近。“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周军的声音又冷又厉，吓得三秃子浑身哆嗦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又挣扎着往巷子口跑。可他刚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迎面而来的却是迅疾如风的一拳，打得三秃子闷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杜明川阴沉着一张脸，提着三秃子满是污垢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凭什么欺负她？”
想起林丽丽昨晚那副害怕的模样，杜明川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三秃子的眼窝青紫一团，他害怕地用手抱着脑袋，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该死，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周军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和杜明川对视一眼，杜明川强忍着再给他一拳的冲动，把他推到了周军面前。也许是被周军和杜明川吓破了胆子，三秃子进了公安局，都不用审讯，自己把意图欺负林丽丽的事吐了个一干二净。林丽丽听到这里，脸色却愈发惨白。前世，她在三秃子的手里苦苦挣扎了十几年，都没能逃脱。可在杜明川和周军面前，他却如此不堪一击。这一切，就是命运对她无情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