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美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走了很久，走到感觉不到双脚存在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牛车。看见牛车的那一瞬间，林小美就跟疯了一样，哭喊着冲了过去，对着牛车上的林丽丽就捶打起来。“林丽丽，我跟你拼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林丽丽也不动，就那么坐着，冷冷地盯着林小美。虎子见状，忙把两人分开，杜明川伸手挡在林丽丽身前，防止林小美再次打到她。“你俩跟她是一伙的，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林小美站在漆黑的路边，不仅头发散乱，裙子和精致的凉鞋上也沾满了尘土。她紧紧咬着牙，恨不得把林丽丽拉下来狠狠打一顿。“上车！”

林丽丽的声音很冷静。虽然她心里恨极了林小美，可她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明国和英子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她实在放心不下那两个孩子。“你叫我上，我就得上吗？林丽丽，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等国强回来，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被林丽丽这么戏弄，林小美委屈到了极点。要不是李国强回了部队，自己至于受林丽丽的气吗？“随你的意。”

林丽丽也不多说话，拉了牛绳又要往前走。“林小美，上车”，杜明川皱眉看着林小美，沉声道：“这里离小河村还有很远的路程，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虎子也劝道：“快上车吧，听说晚上的时候这里有不少蛇。黑灯瞎火的，你被蛇咬了就不好了。”

林小美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坐上了牛车。牛车返回生产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虎子见天色不早了，告别了林丽丽和杜明川，沿着小路回家去了。所以回林家的路上，只有杜明川、林丽丽和林小美三个人。一路上，林小美跟着杜明川和林丽丽身后，一边走，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林丽丽跟没听见哭声似的，在前面走得飞快。杜明川回头瞧了一眼林小美，面无表情地跟上了林丽丽。林小美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吃完了饭，甚至连碗筷都收拾好了。看着眼睛发红的林小美，张春霞问道：“你怎么回事啊？家里有事找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小美心里委屈得不行，可她根本没打算把今天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人。这么多年来，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家里人都没当一回事。林小美早就养成了自己消化所有负面情绪的能力。“这么急叫我回来，什么事？”

林小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问。“诶，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了李国强，翅膀硬了？”

林大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抽烟，看见林小美的样子，他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人家都说养女儿没用，可不就是这样。这才跟李国强几天，就敢跟家里人这么说话了？“我什么态度？这么晚让我赶回来，我就不能问问什么事？”

林小美脚疼得厉害，肚子也饿得抓心挠肝的，实在没有心情跟林大山斗嘴。张春霞见女儿脸色不好，忙暗暗踢了林大山一脚，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自己坐到林小美身边，拢了拢她耳边的头发，轻声问：“小美啊，国强回部队了？”

“是，怎么了？”

“没怎么，妈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跟他提你哥参军的事？”

听到这句话，林小美的脸更沉了：“你让我下了班，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家，就为了我哥参军的事？”

“你哥参军可是家里的大事，怎么，让你回来委屈你了吗？”

张秀兰拿了个笸箩坐在灯下给林成钢做鞋垫，听见林小美的话，张秀兰眼睛一瞪，马上就数落起林小美。“这些年，家里给你舅送了多少粮食，你舅才给你弄了个售货员的工作，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现在心野了，家里是不敢指望你了。”

张秀兰说这话的时候，也瞪了张春霞一眼。这儿媳妇也是没多大用，找自己的亲哥帮点忙，还要搭那么多粮食进去，想想张秀兰就觉得心痛。“我为什么能得到这份工作，你们心里真的没数吗？要不是我哥当时不符合条件，这工作也落不到我头上。”

林小美说着，眼眶就红了。她站起身来，想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张秀兰叫住了。“你这死丫头，在城里上了几天班，还娇贵起来了？你哥参军的事，你必须让李国强安排妥当。”

林小美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对张秀兰道：“他要参军，自己去报名就是了，还要怎么安排？难道一进部队就要安排他当排长，当营长吗？”

“你这是什么话？”

林大山恶狠狠地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冲林小美骂道：“你哥的事，就是家里最重要的事。让你问问李国强怎么了？当初你不愿意嫁给杜明川，还不是我们帮你解决的。要不是我们，你能有机会攀上李国强？”

这到这话，林小美心里又气又委屈，把脚一跺，哭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瓦房里，杜明川和林丽丽四人坐在一张木桌前，有些沉默地吃着饭。从林丽丽和杜明川回来的那一刻起，明国和英子就感觉气氛不对。可杜明川和林丽丽都没说话，他们两个也只能低着头吃饭。杜明川慢慢吃着手里的面饼，悄悄睨了一眼林丽丽的脸色。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也算平静。杜明川想了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筷子往林丽丽的碗里夹了一块面饼。林丽丽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杜明川：“你干嘛？”

林丽丽这一问，明国和英子都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杜明川。“我……我……”杜明川没想到林丽丽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在明国和英子的注视下，他的脸瞬间就红成一片。“对了，杜明川，我有件事想问你。”

林丽丽夹起碗里那块面饼，心情不错地咬了一大口，对杜明川道：“你刚才说自己还是军人，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