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水缸。砸一个水缸就够张秀兰心疼的了,现在家里的两个水缸都让林成钢给砸了,张秀兰的心就像被人剜了一块似的,疼得捂着胸口直喘气。“成钢啊,你这是要奶的命啊!”
林成钢却跟疯了似的,抡起铁棍又往瓷片上砸,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让你们都看不起我,让你们都笑话我。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林成钢骂得正起劲,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他回头一看,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杜明川正站在瓦房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刚才还骂得起劲的林成钢瞬间就跟被人抽了筋骨似的,不仅紧紧闭上了嘴,连铁棍也扔到了一边。杜明川默默地盯了林成钢几分钟,见他彻底老实了,才转身进了瓦房。杜家新宅。周贵英喜气洋洋地从厨房里端出一小锅肉汤,对陈南风道:“南风啊,妈特地给你熬了肉汤,你快来尝尝。”
杜大海脸上也挂着笑,招呼懒洋洋靠在一边的陈南风道:“南风啊,快过来,你妈给你熬了肉汤呢。”
在一边摆碗筷的陈玉枝不满地瞥了一眼陈南风,阴阳怪气地道:“还不快过来,要不要我端过去喂你?”
陈玉枝的话说完,陈南风还没反应呢,周贵英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脸颊上,狠狠在陈玉枝的脸上拧了一把。“你这死丫头,你就是端过去喂他怎么了?你哥现在可算半个公家人了,还能在家待几天?你少在这阴阳他。”
“哎呦,疼!妈,你快松手!”
陈玉枝赶紧把手里的碗放下,不满地朝周贵英道:“我错了还不行?你那宝贝疙瘩,我说不得。”
周贵英今天心情好,也不想和陈玉枝多废话,她瞪了女儿一眼,又把头转向陈南风:“南风啊,你快来!”
“妈,我只是过了个体检,又不是当司令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陈南风大喇喇地在吃饭的桌子前坐了下来,满不在乎地舀了一勺肉汤送进嘴里,又撇了撇嘴,嫌弃道:“咸死了。”
“哎呀,都怪我,盐放多了。不过没事,这肉汤有咸味才好喝。”
周贵英在陈南风身边坐了下来,一脸慈爱地把碗往儿子面前推了推。“我不爱喝,妈,你喝了吧。”
周贵英故意板起脸:“你这孩子,现在不多喝一点,进了部队哪有力气训练?”
陈南风却把碗一推:“不喝不喝,能咸死一头驴。”
“你不喝我喝!”
陈玉枝手疾眼快地把陈南风的碗抢了过去,就着碗喝了一大口汤。“饿死鬼啊你!”
周贵英虽然没把陈玉枝手里的碗抢过来,可脸色却黑得可怕。“要你去买几根大棒骨你都买不明白,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周贵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正伸手打肉汤的杜大海。杜大海被她这么一瞧,动作瞬间就慢了下来,他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就势打起了汤锅旁边的杂粮粥。周贵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我怎么买不明白?那天要不是林丽丽搅局,我老早就把大棒骨买回来了。”
陈玉枝也不看周贵英的脸色,把肉汤喝得津津有味。听见林丽丽的名字,杜大海的手又是一抖,他偷偷瞧了一眼周贵英,见她又瞪着自己,忙放下打粥的勺子,端着那半碗杂粮粥低头喝了起来。“真是哪都有她。”
周贵英冷着脸嘟囔了一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陈玉枝:“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那天既然没买到大棒骨,怎么还晃悠了那么久才回家?”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吓得陈玉枝微微抖了一下。“还……还不是因为小巴车跑得慢。”
她要是说,回来之后,她和陆之行又钻进了小树林幽会,她妈指定能打死她。“你该不会不学好,偷偷在外面谈对象了吧?”
周贵英突然转头审视着陈玉枝,陈玉枝吓得差点把碗给扔地上。“妈,你……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陈玉枝心虚地厉害,赶紧低下头喝汤。“没有最好”,周贵英不解气地收回目光:“就你这又懒又馋的样,谁要你?”
陈南风一听也乐了:“就是,谁会这么不长眼看上她呀?”
陈玉枝害怕周贵英,可她却不怕陈南风,她把碗一放,正要上前给陈南风几下,突然胃里一阵翻腾,一股咸腥的味道直冲鼻腔。“呕……”陈玉枝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把刚才喝的肉汤吐了个干净。“你这死丫头,没吃过好东西是不是?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糟践东西。”
周贵英气得狠狠推了陈玉枝一把,陈玉枝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自己吐的污物上。“妈,赶紧扫了,这还让不让人吃饭啊?”
陈南风嫌弃地捂住鼻子,把头扭到一边。“我来,我来,玉枝啊,你先出去漱漱口。”
杜大海极有眼力地站起来打扫,陈玉枝却像失了魂似的,呆呆地走到了院子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