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那里看看，张嫂子，那堆干草也得翻翻看。”

陈玉枝插着手站在牛棚中间，对跟着来看热闹的人指挥了起来。张嫂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站在原地没动。这死丫头，还真当自己是领导了啊，居然指使起她来。陈玉枝瞥了张嫂子一眼，发现她站得比自己还直溜，忍不住催促她：“张嫂子，我不是让你翻翻那堆干草吗？快去啊！”

张嫂子把眼睛一翻，一脸的不痛快：“你怎么不去？你现在是妇联主任，还是生产队队长啊，凭什么指使我？”

陈玉枝不可思议地看了张嫂子一眼，说道：“嫂子，我现在可是在帮咱们小河村揪出投机倒把份子，这可是关乎咱们村名誉的大事，让你翻个干草怎么就不行了？”

张嫂子被她说得有些动摇，正犹豫要不要去翻干草，杜小芬就已经走到了干草前，仔仔细细地翻找了起来。她一边翻，还一边大声数落张嫂子：“张素琴，你的思想觉悟也太低了，玉枝做的是好事。要不是她及时发现林丽丽不对劲，等出了事，咱们小河村的人脸上都没光。这是事关集体荣誉的大事，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张嫂子被她们说得心里发虚，又抬眼看了四周的人一眼，见大家都卖力地在牛棚里翻找，只好也凑上前去，跟着大家伙一块翻腾。陈玉枝一脸志得意满地瞧着大家伙忙活。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和陆之行跟了林丽丽好几天。刚开始的几天，林丽丽是一点狐狸尾巴都没露出来，陈玉枝和陆之行跟得心烦气躁，别扭都闹了好几回，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直到今天早上，他们亲眼看见林丽丽进了牛棚，然后背着一个看着就挺沉的布袋出来。他们一路跟着林丽丽到千里镇，确定她坐上了进城的小巴车，这才急急返身回牛棚，见王金中还躺在床上睡觉，愣是悄悄把林丽丽藏酒的地方给找了出来。抓到了林丽丽的把柄，两人高兴得双眼放光，陆之行兴奋地对陈玉枝道：“玉枝，这下好了，你可以去找李卫国揭发林丽丽了。”

陈玉枝一听，脸就沉了下来：“为什么是我去揭发？你怎么不去？”

陆之行被她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好半晌，才搂住陈玉枝的肩膀哄道：“我的傻姑娘，这你都想不明白吗？我毕竟不是小河村的人，这事还得你来做比较合适。再说了，我是知青的身份，而且很快就要回城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那咱们以后可怎么办？”

陆之行的话说得陈玉枝没法反驳。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现在看来，陆之行还真没说错，这事还得她来办。这不，大家现在不是都听她的吗？等下揭露了林丽丽的恶行，她陈玉枝就是小河村的有功之臣，以后大家看见她，还不得对她敬重三分。想到这些，陈玉枝的脸上就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转身走到林丽丽藏酒的地方，叫了几个小媳妇过来：“你们在这找找。”

李卫国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牛棚，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他想找王金中问问情况，可转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李卫国正纳闷，就听有人问陈玉枝：“玉枝，这牛棚里什么都没有啊，你让我们到这里找什么？”

陈玉枝一屁股坐在牛棚中间的椅子上，头都没抬：“不可能没有，你们有没有仔细找啊？”

“怎么个仔细找法？这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

陈玉枝把脸一沉，指着昨天发现酒坛子的地方，大声道：“那边找找，要是没有，你们尽管来找我。”

大家伙一听，赶紧都围到了陈玉枝指的地方，七手八脚地开始翻找了起来。可当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挪出来之后，那里除了几根零散的干草之外，什么都没有。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发懵。陈玉枝却胸有成竹地坐在那儿道：“找到了吧，我说的准没错，你们看……”陈玉枝洋洋得意地转过头，可下一秒就呆在了原地。那里除了围了一圈的人之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这里有个酒坛子，还有几瓶散装的红薯酒。”

陈玉枝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走到昨天发现酒坛子的地方，脸色一点点泛白：“这怎么可能？我今天早上明明看见了呀！”

“陈玉枝，你耍我们玩吧？”

有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大家纷纷对陈玉枝投去了复杂的目光。杜家这继女，原本就是个不着调的个性，平时光见她四处晃悠，根本没见她干什么正事，自己是鬼迷心窍才跟着她到牛棚里翻腾。要是有找到林丽丽投机倒把的证据也就算了，这兴师动众的，却什么都没找到，这不是白白招林丽丽恨吗？虽说现在的林丽丽不像之前那么刁蛮，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有些怵她。“有，有！我真的在这里看见一个酒坛子，真的！”

陈玉枝站在那儿，有些崩溃地握紧双手，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起来。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林丽丽真的在这里酿酒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酒味飘进了她的鼻子里。她心头一喜，转头对众人喊道：“你们闻到没有，酒味！”

众人闻言，还真认真闻了起来。“诶，还别说，真的有一股酒味。”

“我也闻到了，难道陈玉枝说的是真的？”

“我看八成是真的，是不是林丽丽听到了风声，提前把东西都转移了。”

……牛棚里响起一阵议论声，李卫国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却也没有半点办法。“队长，我也觉得林丽丽很可疑。我们住一个院子，她的行踪我是了如指掌。她晚上的时候经常出门，我怀疑她就是偷偷到这里酿酒来了。”

林大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脸的大义凛然：“虽说她是我的亲侄女，但是她做出有损咱们小河村名誉的事，我更应该大义灭亲，帮大家把这个投机倒把份子揪出来！”

林大山的说完，牛棚里一片寂静。只要是小河村的人，谁不知道林大山的那点心思。林丽丽要是因为这事被抓了，瓦房不就又回到林大山手里了吗？就在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时候，陈玉枝的目光却扫到了王金中睡觉的大床上。“我知道林丽丽把酒藏在哪儿了，大家快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