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乾,最大的过错是什么?勾结外敌!卖国求荣!仁宣帝要做的是中兴之君,要将祖宗疆土尽数收回,将大乾恢复至鼎盛时期的伟大君王!而要做到这一步,首先摆在他面前的两座大山便是北燕和西凉。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外展现的一直都是铁血手腕,对待勾结外敌的臣子,更是零容忍。一旦抓到,想好好死都是件难事。轻则车裂,重则凌迟!所以卫子央此言,不可谓不狠毒。饶是曹正礼乃九卿之一,见惯了朝堂上的门门道道,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放肆!”
“卫子央血口喷人!粗鄙武夫,安敢如此污蔑老夫!”
“真当老夫年迈,手无缚鸡之力不成?”
曹正礼说完之后,便拿起手中笏板,朝着卫子央头上扔去。大乾的笏板乃是用上好的玉料和竹料制作而成,分量很重,这一下就算没能给卫子央砸出个头破血流,怕是也能砸出个头昏脑胀。卫子央揉了揉脑袋,大怒:“老匹夫,安敢如此,真当我不敢动你不成?”
说着,便也拿起笏板,做投掷状。见状,可把曹正礼吓了个激灵。他之所以这般激动,是不得不激动。否则若是落实了勾结大燕的罪名,别说是他,就算是太傅杨槐,也得没命。可卫子央是什么人?半生戎马,有勇力在身的武夫!自己的笏板顶多算个暗器,他的绝对是个杀器。这下要是落实了,自己这老胳膊老腿,不得废掉半条命?好在,关键时刻,一声冷哼传来。“闹够了没有?”
众人望去,却是龙椅之上的仁宣帝发话了。闻言,众人顿时整理姿态,回到原位,噤声寡言,不敢造次。不论什么时候,仁宣帝都是大乾朝堂上的绝对权威,不容忤逆。“曹正礼,卫子央殿前失仪,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卫子央闻言,瞠目结舌,满肚子怒气,还要再说,可抬起头时,却正好对上仁宣帝那双冰冷的眸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低下头颅,不敢再言。“另外,镇北王弟为我大乾鞠躬尽瘁,本就劳苦功高。”
“现如今又为我大乾攻下北方三郡,彻底解决崖余之祸,实乃大功一件。”
“现敕封其为水军都督,迁往沧澜郡,统领沧澜水军训练及抵御西凉水军等诸多事宜。”
“诸君可有异议?”
按理来说,皇帝敕封勋贵,官员们很少插嘴,仁宣帝以往也不会多问。可如今,却偏偏问上了这么一句...再结合刚才一事,众武将心里算是凉了半截,纷纷低头,无人敢言。“既然如此,那便宣今科进士上殿。”
嗯?如果说刚才敕封镇北王是武官们的事,现在宣今科进士就是文官们的事了。按理来说,进士们被录取之后,下次上殿是要被授予官职的。可现在大乾哪来这么多的官员空缺?难不成...?众文官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太敢相信的想法,一时间,表情怪异。果不其然,在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沈良富等一行今科进士,依次被敕封了北方三郡之职。尤其是沈良富、甄仁义和陈楚歌三人,分别被敕封为崖余、天水、临沂三郡郡守!就算是状元郎,可这才刚及第,没有丝毫资历,便直接跃居一郡郡守之位。当真是有些...夸张了。不过满朝文武,却并无异议。若是其他郡县,多少还会遭人妒恨。可北方三郡那等苦寒之地,还是刚打下来的,民众多少有些不堪教化。这等位置,可不是什么肥差,而是实实在在的苦差!……一月之后,除去北方临近崖余山脉的部分区域外。大乾大部分区域,都已经步入深春。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理应美酒佳人作伴,吟诗作对,畅谈人生理想。然而,总有人开心不起来。江南郡,顾府。顾军神色匆匆,来回踱步。“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前些时日忧心些也就罢了,现如今兴文都高中了,官职也有了着落。无非是去的地方苦寒了些,可只要熬上个两三年,等资历够了,自是能回乾都任职的。”
“到时候啊,前途无量,可比川儿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强多了。”
胡氏如此说道。顾军却只是皱眉,道:“如今兴文是有了出息,但北川也不差,至少...至少在淮南老实本分,未曾惹出祸端。”
“今后接了我的班,经营家里生意,和兴文一个从商,一个从政,不也好得很?你莫要再胡言乱语,叫北川听见了,心里头定是不高兴的。”
胡氏闻言,眉头一挑。以前她对这份家产,那是在意得紧。毕竟自己不过寒门出身,如何及得过那位柳家大小姐在老爷心中的分量?其实,胡氏也并非什么坏人,无非就是善妒。见柳依云容貌家世都比自己好,心里头总归是要不平衡的。抛开这点不谈,倒是勉强称得上“良善”二字。若非如此,当年顾军也不会娶她。不过这善妒一事,在顾兴文高中之后,便算是烟消云散。她胡氏自己比不过那柳依云,认了!但她教出来的儿子,可比柳依云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就顾北川那个吊儿郎当的性子,摸不准十几年之后,还得她这个做姨娘的来接济呢。这么一想,心中便好受了许多。“老爷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和我说说?也好叫我来为老爷分忧解难。”
顾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道:“生意上的事,你不懂。”
“我出门一趟,去钱员外家里,晚上不用等我用膳。”
胡氏闻言,点了点头。想着既然兴文高中,自己也得收一收脾气,尽量显得得体大方些,也好做老爷的贤内助。要不然,若是今后兴文官越做越大,朝廷封自己做了个诰命夫人,怕是要给人挑毛病的。临行前,顾军喃喃自语:“若是依云还在就好了,她脑子向来灵光,也好给我出出主意。”
说完便推门离去,只留胡氏呆立原地,脸上得体大方的妆容渐渐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