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闻言,心中一凛。不知为何,他总觉着,今天的沈贵有些不同寻常。“好酒管够,只是这酒水,只招待客人,也不知沈师弟,今日有没有饮酒的福分了。”
“诶,依我看,有没有饮酒的福分,不在于我,而在于师兄你。”
沈贵笑眯眯地答道,丝毫不曾动怒。两人这般不见硝烟的交锋,显然是极其凶险的。周遭众人见了,也有些心惊肉跳。不过自然也有不怕的,比如...顾军。只见其直接站出身来,道:“老钱,你沈师弟远道而来,我等理应好生招待一番。”
“你把人家堵在门口唠嗑算怎么回事?还不快些让人家入座。”
然而,一直都神色淡然的沈贵,在看见顾军的那一刻,却是一愣,随后面露惊骇之色,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顾军也被他看得一愣一愣的,直言道:“莫不是我脸上有花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阁下生得很像...一位故人。”
“哈哈哈,你那故人定是极英俊的。”
顾军开了个玩笑,想着以此化解尴尬。谁知道沈贵竟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英俊到了极点!”
顾军又愣住了,心说这飞鸿布业总负责人莫不是怕了?不然何至于一见面就如此夸赞自己?可也不能把人家晾着不回啊,于是只能干笑两声,以作回应。沈贵也在心底纳闷,暗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何至于与自家大东家生得如此相像!区别就是,眼前之人过于苍老了些,粗犷了些,以及.....油腻了些。不过从其眉眼看去,依稀也能知道,其年轻时,恐怕也是个俊俏少年郎。而非像自己沈家一样,一脉相传的臃肿身材。再者就是,大东家的脸庞可谓集阴柔阳光于一身,而又丰神俊朗,再加上其才气逼人,更添几分书生意气。这般多的气质积攒下来,才是一个完整的飞鸿大东家,一个被淮南女子传成一见误终身的绝世佳公子。眼前的中年男人,就算再年轻个二十来岁,怕是也难以比肩大东家。可...为何会这般相像?“敢问这位兄台,今年贵庚,家住何处,家中又有几口人,可有成气候的儿女?”
只站在原地干笑的顾军听见这话后,笑得更干了。就连高台上钱通也被其激怒,怒斥道:“沈贵,你究竟想干什么?无视于我不成?”
听见钱通的怒喝,沈贵才想起来今天的主要任务,于是转过身来,略显无奈道:“师兄何出此言。”
“哼,废话不多说。今日叫你前来,便是为了通知你,从今日起,我等将公开反鸿!”
轰!此言一出,好似晴天霹雳,将沈贵劈得呆愣在原地,久久难以释怀。飞鸿是什么?是一家在短短数月间就成长起来的庞然大物,足以撼动江淮两郡经济命脉的商业巨鳄。拥有着最先进的技术,最别出心裁的产品,最优质的服务,最迅捷的配送。最最难能可贵的,是它拥有一个堪称传奇的创始人兼大东家——淮南诗君顾北川!这群人怎么敢说出这等人?反鸿?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了不成?还是嫌家底太丰厚了些?想要败个干净?无法理解,着实是无法理解。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撼之大,甚至让沈贵一时间忘记了顾军,转而看向在场众人,厉声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想法?”
此言一出,周遭同样寂静,一时间竟无半点声音。方才的慷慨激昂是方才,那时候接连受到钱通和顾军的情绪感染,难免上头。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想清楚自己将要做的是什么之后,难免心惊胆颤。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如何能脱得了身?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有人牙一咬,心一横,站起身来冷声道:“不错!我们敬重飞鸿,更敬重那位飞鸿大东家,只是飞鸿要发展壮大,就不得不吞并我们的铺子。”
“你们给的补偿又只有那些,完全不够弥补我等的损失,与打发叫花子无异。”
“如此这般,我们不得不反!”
“对!我们就算反了,也是你们飞鸿逼的!”
“不错,今儿个我就把话放这了,我家的铺子是从爷爷辈传下来的,不可能给飞鸿!”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包厢内可谓群情激愤,俨然一副飞鸿的大型讨伐现场。钱通见状,嘴角微扬,露出肆意张扬的笑。“怎么样?沈师弟,见到如此多的有志之士致力反鸿,作何感想?”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沈贵脸上全无气急败坏之色,反而十分平静。出人意料地平静。面对这份平静,钱通第一次觉着有些心慌,这是以往他在面对沈贵时绝对不会出现的情绪。啪啪啪!啪啪啪!下一刻,包厢内竟响起了掌声。而这掌...竟然是沈贵鼓的!“钱师兄,当真是好手段。”
“但...如果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下马威,怕是有些不够看。”
“师兄,你很有才能。却不该把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来飞鸿吧。”
“我可以去求大东家,让你担任我现在的位置,我则任你的副手,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一双双眼眸瞪大,一颗颗瞳孔微缩,一张张脸庞上,先后流露出强烈的惊讶之色。沈贵何许人也?飞鸿布业总负责人!这是什么身份?整个飞鸿,除去那位大东家以外,地位最高的一小撮人,原始股东之一,董事会成员之一!这些头衔每一个都价值连城,更何况是加在一起。他竟然...愿意让出来,而且还是让给昔日仇敌,究竟是怎么想的?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视线更是统统集中在钱通身上。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钱通才聚集起来的。换句话说,钱通就是这个联盟的领头人!若是领头人没了,联盟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钱通的回应。只见高台之上的钱通,先是经过短暂的惊愕,随后便迅速镇定下来。似乎是在思索,片刻之后,轻启嘴唇,似乎是要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