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走不掉!尾巴被咬得太紧了,怎么办!”
满脸血污的霍明歇斯底里地吼道。“要不再留下一批人断后?”
张彪在行军过程中难免颠簸,导致伤口受到牵扯,甚至是开裂,疼得他脸上的横肉都在乱颤。“不行!”
方脸校尉赵东看了看身后,心急如焚,却依旧在勉力保持冷静:“上次留下两百人断后,已经丢了不少军心。”
“现在哪还有人愿意留下?会哗变的!”
“那怎么办?”
张彪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甚至能感到伤口在一点点裂开,鲜血在一点点渗出来。“去狼牙口!”
“我提前勘探过,那里有个豁口,咱们过去之后,凭借豁口的地利,勉强能抵挡一阵。”
这句话赵东用了吃奶的力气吼出来,以至于让己方军士尽可能多地听到。张彪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一百来斤,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娘的,说是来找粮食,结果连粮仓都没进去,就被人打成这熊样,回去怎么交差?”
“还特么找粮食呢?那粮仓八成是空的,他们就在这布好了口袋等咱们钻呢!你个夯货!”
霍明被气笑了,朝他屁股狠狠就是一脚,反倒算是给了他点助力。“淦,感情是早有预谋,咱们是不是死了也是白死?”
张彪被踢了一脚,更郁闷了。“你少说两句,还死不了。”
赵东被说得心烦,很想亲自下场给这混球一记大嘴巴子。“完…完了,死定了!”
最前方的张彪突然不走了,而是僵在原地,直到赵东撞上他。“张彪?你没脑子啊?我们在逃命!你停下来想干什么?”
“狼牙口到了。”
张彪身体渐渐僵硬,面无血色,一时间甚至连伤口上的疼痛都忘记了。指着前方如同蝗虫般涌上来敌军,颤颤巍巍道:“但是,被敌军堵住了!”
轰!此言一出,赵东和霍明对视一眼,随即和张彪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少顷之后。霍明长出一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自打参军起,我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承想,来得这么快。”
他解开链甲,拿胸口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衣物擦了擦脸。老霍家祖上阔过,他霍明就算是死,也得体面。否则下去了怎么见列祖列宗?“霍家子孙,没有孬种!”
铿锵!长刀出鞘!霍明第一个调转身形,朝着身后的敌军冲杀过去!赵东见状,深吸一口气。人到中年,性子理应都被生活磨得差不多了才对。可此时此刻,他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股逆血,直冲脑门。也不多说,只提着刀,跟着霍明身后,开始冲锋。很快便超过了霍明,冲在最前头。他是校尉!这一千人中官职最高之人!理应,带头冲锋!张彪看着先后离去的两人,也发了狠。将胸口包裹伤口的软布勒紧,龇着牙,一边疼,一边举着刀冲锋。“狗杂碎,真当爷爷怕你们不成?”
“杀!”
“杀!”
“杀!”
两军相撞,一时间,厮杀声不绝于耳。霍明手持长刀,左冲右突,一时间竟斩杀了不少人。他是霍家子弟!不错,就是那个出过冠军侯的霍家!只是…和江南郡守霍严一样,只是旁支。亦或者说,冠军侯不近女色,再加上早逝,所以到头来,也就只有霍弃疾这一个子嗣而已。所以霍家的权势也好,朝廷的恩宠也罢,统统都集中在其一人身上。至于霍家的旁支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和寻常世家子弟也差不多。霍明自然不是冠军侯那样精彩绝艳的人物。但他却可以效仿镇北王,舍弃世家身份,投入军伍,杀出一个未来!只是…,不是人人都是镇北王的。阎山看着对方军队在己方的冲击下不断减员,不由得露出狞笑。他是这一千五百人的指挥官,但,这次过后,凭借这风字营的一千颗人头,想必很快就不是了。是的!不多不少,一千颗!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接受投降和俘虏,只要求赶尽杀绝,不能走漏一个活口!然而,就在其兴奋之际,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敌军中好似有一员悍将,正在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阎山眼眸微眯,以此人的身手,多半是敌军主将!好!那此次本校尉就来个擒贼先擒王!唰!只一瞬间,其身形便消失不见,朝着山坡下正厮杀得有些力竭的霍明冲去。陡然之间,霍明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横刀格挡。当!一声脆响传来,霍明连人带刀,被砍飞出去数米之远。“真是孱弱,不堪一击。”
阎山嘴角带笑,讥讽地看着正挣扎着站起身来的霍明。霍明也在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咧开嘴角,同样满是讥讽的笑:“你这样的,全盛时期,我杀之如屠狗!”
阎山闻言,眉头一挑。再度欺身上前,挥刀直斩!当!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霍明飞得更远,足有五六米!“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阎山收起了笑容,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着他。再度艰难起身的霍明没说话,刚才的横刀招架,已经耗光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现在能站起来已经不错了,他不想与这种人浪费唇舌。所以只动了动嗓子,朝着阎山的方向,费力吐出一口痰。阎山见状,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挥舞着手中刀,朝着霍明的方向,缓缓踱步。每一步的声音,落在霍明耳中都尤为刺耳,好似…临死前的丧钟。原来,到头来,我不仅成不了先祖那样的人,连效仿镇北王也不够格啊!霍明闭上了眼,感觉有些颓然。但下一刻,便猛然睁眼,好似狮子怒目!霍家只有死在冲锋路上的好男儿,没有闭眼等死的孬种!“杀!”
他撕扯着沙哑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霍明,别做傻事!”
赵东正好看见这一幕,发了疯似地赶来。张彪见状,也不顾伤口疼痛,朝着此处狂奔。心里还止不住地抱怨,这姓霍的,当真比他还轴。战场上遇到打不赢的很正常,保命要紧,你非得跟人家死磕作甚?唯独阎山,眼眸通红,好似藏着嗜杀的暴虐,也大吼着冲锋上前!“杀!”
两声杀,交相辉映,先后响起。两柄刀,铿锵作响,彼此相交。当!一声脆响过后,一柄刀硬生生折断成两截,四散而飞。砰!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破麻袋一般,横飞出十数米之远,人还在半空,身躯便被刀气切割得鲜血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