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语，只紧紧地握着姬瑶干枯的手。姬瑶收回了目光，道：“我们都等不到他们回来，没准，我们的后代能等到他们。阿玉，娶个妻子吧。”

他默然点头。他为姬瑶守丧三年后，娶了一妻一妾，为郭家开枝散叶。我湿了眼眶，这样传承的等待，我幸好来了，没有让他们空等一场。“你的祖先可以瞑目了。”

郭保诺惊讶地望着我，我拿起乾坤袋，拿出当年端木清给我的易容丹，吃了一颗后，样子变成了画中的女子。他大叫道：“你是?！”

我道:“画中女子。”

他完全呆住了，端木清拿过我手中的画轴，不悦地看了一下。“是谁画的？”

我含笑拿了过来，生怕他一个生气就将这幅画给毁了。“郭念玉。”

“竟然是他的画的。”

端木清显然很意外。我故意问：“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把画弄好塞进他怀里，然后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他便目光呆滞起来。“朝着原路回去。”

我们无惊无险地取了所需的凡间土，又拿出师父给的测水仪，在天湖测了哪里的水最合适，竟然是西洲境内桦树岛上阿婆住的地方，那院中的池水。“我们去了西洲，忘忧该怎么办？”

我问。端木清道：“你可记得莫北上神所说的话？”

我问：“什么话？”

端木清道：“她的姻缘。”

我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她自会有人保护？”

端木清点了点头，道：“忘忧是关键，我想莫北上神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尽管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我非常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我看你一点也不疼忘忧。”

端木清很委屈地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疼她了？”

我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忘忧去了天庭后，是不是天天陪你喝酒来着？”

端木清自觉理亏，往后退了一步，道：“没有，是她自己非要喝的。”

我上前一步，道：“你不在她面前难过，她会陪你喝酒吗？”

端木清突然理直气壮地往我跟前跨了一步，道：“说到这里，你不但没有做到为人母的责任，还让我俩为你担惊受怕，日夜煎熬，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瞪眼道：“你说什么？”

端木清秒怂，道：“我说，都是我的错，因为不能控制个人的情绪而让女儿照顾。夫人，你就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吧?”我白了他一眼，道：“这还差不多，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你。”

桦树岛的变化很大，停在海口岸边的船只不再是小小的木船，比之前的船只大了十倍不只，上面还有楼层，看样子是经过不停的改良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只能靠人搬运货物，如今有了带轮子的拖车将货物堆在上面，一人就能拉十几袋，比从前一人扛一袋还要轻松。商贩也不似从前那般又黑又瘦，衣衫不整，营养不良的样子，都穿戴整洁，皮肤算不上白皙，起码也不黑，个个精神饱满，笑脸相迎。我们一路拒绝了那些热情的商贩，找到了阿婆之前住的院子，这个院子扩建了，至少比之前大了六倍不止，里面的花草树木是这岛上最茂盛，最漂亮的。院门口也比之前宽了一米，装着做工精致的红漆门扇，以黄铜饰物装饰，透过镂空的雕花朝里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我拿起圆形铜环轻磕门铜，发出“咚咚！”

的响声，连续好几次，里面都没有人应声。有一个妇人经过时，热心地对我们道：“他们家半个月前就出海了，一般海期是一个月，你们要等他们的话，就先到岛下的红袖客栈住下，那家客栈便宜又实惠，适合长期租住。”

我向那妇人道了谢，问端木清：“夫君，我们等吗？”

端木清道：“这桦树岛本就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地方，如今这凡间最好的水在这里，不知道女娲娘娘是不是有什么暗示，我们不如等他们回来。”

我点头赞同，道：“红袖客栈，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端木清道：“你的记性可真好。”

我道：“那当然。”

红袖客栈很偏僻，我们问了好几次才找到那间客栈，却没有想到，生意极好，我们去的时候刚好只剩下一间客房。店小二领着我们去客房，经过二楼时，有一间大堂的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人，喧哗声四起，烟味、酒味、脚臭味混合在一起，远远地就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味道。我憋了气，经过大门时，好奇地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一个妇人正双手握紧摇罐，用力地摇着塞子，她低着头，看不清容颜，发髻散乱，几缕散发凌乱地落在脸颊两边。她身穿暗红的衣裙，双袖挽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胳膊，胸前的衣襟扯开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绿色肚兜，一只脚踏在长形条凳上，姿势很是豪迈。她将摇罐按在了桌上，抬起头，两眼冒出得意地光芒，问：“猜大还是小？”

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叫道：“红袖姐！”

“别叫姐，赶紧猜大还是小。”

她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直到我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她才抬起头，看着我，眨了眨她那双精光四溢的美目。“这位姑娘，你找我何事？”

我愣了愣，道：“红袖姐，你不认识我了?”身边响起了男人们粗犷的笑声和粗鲁的话语。“呦，这是谁家小娘子，长得还挺标致，看得爷心痒，手也痒。”

“可不是，那细皮嫩肉摸起来应该很滑。”

“还有那胸，饱满有弹性，捏起来很有手感。”

“还有那腰，细得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红袖，大爷我也喜欢这小娘子。”

那人一开口，其他人都停了说话声和笑声，都畏惧地看着他。红袖只含笑看了我一眼，随后朝那个说话的大爷娇媚地拍了一下。“死鬼，这么快就尝够了老娘的味道，要换新鲜口味了？”

屋内的人哄堂大笑起来，那大爷搂过她的腰，露出一脸坏笑，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内，在她前面揉了起来，她脸上立马现出一副欢快享受的表情。我转过身，一个满脸胡子，身材精壮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我，他穿着粗布衣裤，裤脚挽起来，露出壮实的小腿，脚下穿着一双草鞋，与这里衣着鲜艳的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