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黎明,像是一位惧怕寒冷的孩子,总是迟迟不肯来,而每天当人们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陷入香甜的梦乡时,一位身上颇有些风尘仆仆味道的少年却已经如期而至地来到这条冰冷的长街里等候。冬季的清晨没有春天的清晨那样空气清新,也没有夏日那样灿烂热烈,更没有初秋的清凉气爽,它带来的,只有冷冷的冻雨以及仿佛能把一切都冻结成冰的冷漠空气,然而,这位少年手里那被被他用手心保温着热腾腾的豆浆却是宛如蒸腾冷气的一抹暖芒,给这充斥着森冷色调的空间增添了唯一的一抹暖色调。而这个少年正是司徒清风,司徒清风每天都会抹黑起早地准时得从两三里外的家徒步赶来这里,为的,是等候那个对他来说拥有着无足轻重地位的女孩,那个叫沈蔚兰的女孩,特别是寒冬之际,他每天还特地地趁早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给她,因为他知道,沈蔚兰的体质天生就比较怕冷,这样或许也能够让她暖和一点。司徒清风站在那个他经常站的路灯下安静地等候着,目光平静地望着小区的门口,但那憔悴的脸上浮现的却是一抹若有若无的无奈之色,那双有些忧郁的眼眸像是勾勒起有些落寞的思绪,但很快,这幅神情便被他巧妙地收了回去,因为那道熟悉的倩影正从小区内款款向他走来。“抱歉,等很久了吧?”
沈蔚兰来到司徒清风面前,看到他脸上残留的些许风霜,有些抱歉地说。“没有,我刚来而已。”
司徒清风瞒不在意地摇摇头,把手里的豆浆递给沈蔚兰,“我们走吧,这个也趁热喝吧。”
沈蔚兰听了,刚想要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接,但不经意间,却有些迟疑了一下方才接过这杯暖暖的豆浆,她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司徒清风,像是鼓足了勇气地说道,“阿风,我们还是先分开一阵子吧。”
司徒清风瞳孔微微一缩,半晌,他方才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蔚兰粲然一笑,“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可你却从来都没有给我踏实感?你给我看到的,永远只是你远去的背影,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这一幕我都会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真的一去不回头了。”
沈蔚兰那通红的眼眸里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却是依然有些倔强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就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鹰,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飞翔,虽然我是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努力,或许都捉不住你...但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会失去你,哪怕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也感觉自己会留不住你,你...你就像我永远都触不到的恋人,你明白吗?”
虽然沈蔚兰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说到最后还是情难自禁地哽咽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都随着泪水宣泄出来。司徒清风望着低头抹泪的沈蔚兰,他想要像以往一样伸出手轻轻摸摸她的头,但抬起的手却在即将碰触到沈蔚兰时颤抖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吐露出的,却是那寥寥的苍白话语。“兰,抱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分开一段时间吧。”
沈蔚兰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少年那平静如水的眼眸,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滴血,但表面上却是强作欢颜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点去学校吧,快要迟到了。”
说完,便率先冲冲地走在面前,不让司徒清风看到她哭泣的样子,而司徒清风则是有些憔悴地微微眯起眼睛,然后跟在了她身后,同时,一张被蹂躏成团的纸张从他手里滑落,直接掉在了地上的水洼上,很快就被积水浸湿成糨糊。从那之后,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走在一起,或许,这段时间对司徒清风或者沈蔚兰来说,仅仅是短短的一瞬,或许又像是度秒如年地熬过了好几个世纪,但时间的轮子从来都不会因任何事物而停止碾动,坐在靠窗位置的沈蔚兰偶尔还是会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可是,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在最后一次失望之后,当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到来之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你真的确定了吗?”
看着有些憔悴的沈蔚兰默而不语地将一封信放在了司徒清风的抽屉里,陪她前来的钟喆雨还是迟疑地说道。沈蔚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地道,“这场打赌是我输了,我会履行承诺跟你在一起。”
望着沈蔚兰那有些故作坚强的憔容,钟喆雨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要伤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对待你的,我们走吧。”
“嗯。”
沈蔚兰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谁知,两人刚刚转身,一个少年却从转角处突然走出来。沈蔚兰娇躯一颤,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年赫然就是多日未见的司徒清风,只不过,此时的司徒清风脸上浮现的却是种病态般的苍白。司徒清风平静地望着沈蔚兰和钟喆雨,半晌,他的喉咙微微滚动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沈蔚兰一旁的钟喆雨却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直接牵着沈蔚兰的手温和地说,“蔚兰,我们走吧。”
听到钟喆雨的话,司徒清风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目光如止水地望着沈蔚兰。被司徒清风这样盯住,沈蔚兰的目光却是有些闪躲起来,她的指甲顿时深深地陷入手心里,然后骤然松开,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凹陷红印,便一咬牙,任凭着钟喆雨牵着自己走,只留下司徒清风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宛如雕塑一样。时隔了一个多世纪的大雪再次在夜间破天荒地降临在尘都市,很多生性浪漫的恋人们都是漫游在广场中,手牵着手抬起头一起见证这奇迹的时刻。“蔚兰,这场大雪或许是上天见证我们在一次的挚证啊。”
钟喆雨牵着沈蔚兰,仰望着不断从天上降下的雪绒,轻声说道。沈蔚兰怔怔地望着漫天的飘雪,像是想起了一个无言的承诺,下一刻,她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司徒清风,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吧?”
司徒清风淡淡地对沈蔚兰旁边那脸色有些不善的钟喆雨说道。钟喆雨微微皱眉,但却看到沈蔚兰正有些恳求地向他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便只好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向她点点头便离开了一段距离。沈蔚兰深呼吸一次,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司徒清风,牵强地笑道,“好久不见了呢。”
但是,对于她说的话司徒清风却是微笑着摇摇头,笑容里写满了不可修饰的疲惫,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叠合在一起的信纸,轻轻地将其递给沈蔚兰,轻声道。“这个是最后的约定,你收好它吧。”
说完这句话,司徒清风伸出手轻轻拥抱了她一下,这个拥抱尺度掌握地刚刚好,没有任何地逾越,感受不出任何的情绪,宛如绅士一样风度,仅仅一瞬间司徒清风便松开了手,冲着她微微一笑,便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开,没有丝毫地犹豫。沈蔚兰双手颤抖地打开了这张信纸,一张可能因为速写而显得有些粗糙的素描画出现在沈蔚兰面前,看到这张画,沈蔚兰瞬间泪如泉涌,因为上面呈现的,赫然是司徒清风正用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的画像,她泪流满面地将信纸转过来,一行行眉清独秀的字顿时映入她泪眼之中。“兰,你说得对,以往我只是为了自己而一意孤行,却从来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真的觉得很抱歉,谢谢你曾经陪我到这么多地方,虽然很遗憾,最后我们并没能看到大海,但我知道,你看不见的风景线会有人陪我去看的,虽然...我也真的很想带你去,但当我听到他那时在说‘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对不起,正如你所说是一个浪荡的人,你追求的那份安稳,我没能做到,或许我是那个陪你走一段路的人,但应该不是陪你到终点的人,或许,我们的流浪到这里就刚刚好了,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希望我陪你走过的路你不要忘记,因为那记载着我们来过的痕迹,我也不强求你会记得我的好,我只希望你记得我就好,最后,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你说过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一张合照,那我就重新拿起我很久没有拿过的铅笔,将所有的回忆都锁进了里面...纵然有太多想说的话,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写不下去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忘了我这个你触不到的恋人吧,再见,兰...”坚持着看完这份信的沈蔚兰终于是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一抹雪绒掉落在她手背上,很快就融化成水,同时融化的,好像还有那三年所有的回忆,而时隔三年,当沈蔚兰再次看到这封信时,无情的时光反而是将这封信磨砺成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划过她的心,如雨注的泪水打湿了这张变得有些枯黄的信纸,极悲而泣的她在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窒息的痛苦和悔意,但是,有些讽刺的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却在离开她不久后的未来,历经了一场化茧为蝶的蜕变,心志已经蜕变的他不会再为她而有太多的情感波动,而最终,少年所走的路也会理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