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昭说了好些时候，或许是因为有人的陪伴，秦慎思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渐渐消退了。刚刚看到师傅的尸体，他真的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昭昭，谢谢你。”
他再次环抱住陆昭。将头轻轻地靠在了陆昭的肩膀上。陆昭抚着秦慎思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慰着他。这样的感觉，她无法感同身受，当然她也不想感受。但是她心疼他。康正帝就站在门口，听他们说了许久的话。他的眼眶润湿了。他掏出明黄色的帕子擦了擦，这才示意福泉出声。“皇上到。”
福泉最是了解康正帝，康正帝看了看他，他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当即开口喊道。陆昭慢慢地推开秦慎思。两个人的脸上均划过一抹疑惑，却无半分尴尬。对他们来说，刚刚的拥抱并不算什么？只是悲痛之中的慰藉罢了。“给皇伯伯请安。”
“给父皇请安。”
两个人同时跪下。康正帝一手一个，将人扶了起来。又伸手在秦慎思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孩子，节哀顺变，我想颜回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难过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知道得越多，越是觉得亏欠这个孩子，也越是觉得对不起颜回。“我知道，我就是一时心里难受。”
秦慎思的口气已经软化许多了。在这一刻，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儿了康正帝的感受。“父皇，儿臣好像有点儿明白您了。”
他们都失去过他们在乎的人。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痛苦，让人无法呼吸。“我——”听到秦慎思的话，康正帝的眼眶更红了。他是个懦弱的人，他对不起辛苦为他生儿的贞儿，更加对不起他这个亲生儿子。康正帝突然将秦慎思抱入了怀中，泪水纵横。他的儿子，肩膀还这般瘦削，年纪还这般小，却已经上过多次战场了。全都是因为他。他明明可以和其他皇子一样，在荣华富贵之中长大，可是——秦慎思诧异地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润。“父皇，没想到您和我师傅的感情竟然这般深刻。”
康正帝：“•••••••”不，儿子，误会了，他就是太过自责，太过心疼他才会哭的——只是这种话到底不适合说出来。康正帝也就默认了秦慎思的说法。“国师若是知道皇伯伯您这般不舍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陆昭开口说道。“说不定晚上还会去找您呢？”
“咳咳，咳咳。”
听到陆昭的话，福泉急忙轻咳了几声，“云昭县主，不可胡乱说话啊。”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无妨，朕也不怕他，要来就来吧，我还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将他的儿子教的这般好。康正帝看着秦慎思红—肿的眼睛，急忙让福泉去拎些冷帕子过来，让秦慎思敷眼睛。看到康正帝的动作，秦慎思的眼底带上了几分难过。“父皇，我师傅也帮我敷眼睛过。”
康正帝心头一紧，“你这么喜欢哭鼻子啊？”
“才不是，那是我七岁学武的时候，疼的哭了。”
他的身体，亏空很严重。毕竟五岁之前，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师傅让他习武也是希望他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他还寻了一些药方来给他调理身子。其中有吃的，也有泡的。每次泡药浴，都让他疼得受不了。但是师傅说了，他必须忍耐，若是忍不下去，他这辈子就废了。当时他疼得直掉眼泪，师傅就这样帮他擦眼泪。“还有这种事？”
“我祖父帮我泡药浴的时候，我也疼哭了。”
陆昭开口道。“你也泡药浴?”康正帝倒是有些好奇了。十一是因为身体亏空，不得不泡，但是陆昭……“你祖父舍得让你痛?”成国公就差要将陆昭揣着去上朝了，哪里舍得让她疼。“我想习武，祖父说，吃得苦中苦，才能够练出一身好武艺。”
陆昭略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舍不得的，是我自己非要泡的。”
虽然一边哭一边泡，但是她坚持下来了。因此才能够这般厉害。想到这儿，陆昭不免有些得意。“昭昭真是厉害。”
秦慎思感慨着。他也是泡过药浴的人，自然知道那有多疼。能够坚持下来，就足以证明陆昭的心智坚定。“他倒是受得住。”
平日里，谁要是嗑了碰了陆昭一下，他就能够发火，将人怼得，就差切腹自尽了。可是现在，陆昭都疼成那样了，他竟然还能够受得住?“那是，我肯定要学会武功的，要不然怎么打得赢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总得学会自我保护。”
陆昭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太好，经常得罪人。“——”康正帝懂了，学武就是为了欺负人来着。陆昭的名声，康正帝有所耳闻，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她看来，陆昭这么可爱，就算任性一些又怎么了？况且，很多时候，她并没有主动挑事。一般都是别人先欺负她的——“没关系，昭昭，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秦慎思轻声说道。“不必，欺负我的大多都是女人，因为嫉妒我的美貌，到时候，你直接坐着看就好了，要是他们父兄上场了，你再帮我。”
女人她可以自己对付，男人其实也可以。不过，就是想要给秦慎思一些存在感罢了。秦慎思低头轻笑，他的眼睛依旧是红色的。但是那种痛苦感，却一点点地消失了。师傅，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你让我回到上京，就是知道我未来的人生在上京吗？他师傅曾经说过，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可是，师傅也告诉他，他将来也会碰到福星。这天底下，他唯一要抓紧的人，就是福星了。这样才能够改变他的命格。从他再次见到陆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陆昭，就是他的福星。“我听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来，都是我喜欢的。”
陆昭将自己的篮子拎过来。“你吃吧，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肚子也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