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宇文府邸,后门夜色如水,夜行者脸色阴沉,月光皎洁,映的来人的脸色更是深沉如铁,宇文颢颇有些头疼,他当然知道耶耶现在怒意十足,可是,严格算起来,这也不是阿叔一个人说了算不是?“阿泰,”“阿泰?”
宇文颢脸色一沉,久候多时宇文泰却丝毫不以为意,“耶耶,阿泰有话要说,现在,”那独树一帜的小黑绒毛在月色之下当真是,独树一帜,阿泰出生的时候,黑獭的小名就是这么来的,一转眼,他的阿泰,都这么大了,宇文肱的脸色柔和了几分,瞄了眼已经是紧锁的后门,他终于是放松些许,这里是宇文家,在武川,还没人敢在他宇文氏的地盘上撒野,“说。”
“隔墙有耳。”
“阿泰!”
宇文颢怒喝,这小子,平时所作所为肆意妄为就算了,可现在他和阿父还有要事相商,绝不是任由他胡作非为的时刻,“耶耶,”“无妨,那就进屋谈。”
耶耶对阿泰,当真是太过溺爱,宇文颢摇摇头,脚步却是快了几分,他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让阿泰耽误耶耶太多时间。可是,出乎意料的,一直到最后的最后,直到耶耶出言提醒,宇文颢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幼弟一起在书房坐了那许久,“阿颢,吾未说错,黑獭虽顽劣,却并不傻。”
灯火通明之中,宇文肱的脸上满是自得,他宇文肱,从来都未看错人!同一时刻,北魏都城,洛阳,太尉府邸,当朝太尉高肇一脸冷凝地盯着底下正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宫婢,“说实话!”
“彭城,彭城王,王爷,”“皇后的手段皆是我高肇所授,”灯火通明之中,高肇苍白的脸上此刻更多了几分鬼魅的气息,“大王的血里流着我高家的血,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太,太尉大,大人,婢,婢子不,不敢,”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已是不住地磕头,高肇终于是面色如常,“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半个时辰后,高肇小心翼翼地将还沾染着血迹的手书折叠完毕,地上的死尸已没了生气,可那睁开的大眼却着实不顺眼,“来人,”“太尉!”
“送到该去的地方。”
“•••是。”
偌大的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除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其他的皆是没有任何变化,高肇的手指缓缓瞧着桌子,他的眼睛闭起,似乎在小憩,“哐当!”
一声响,刚刚还在椅子上的人已是一跃而起,他不疾不徐地从书房走出,月色皎洁,映衬的他苍白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鬼魅之色,清冷的夜色下,一个幽灵般鬼魅的人在微笑。北魏,王宫,正殿,书房,一身单衣的元恪一副散漫,可高肇的背一直挺得笔直,筹谋这许久,终于搜罗了元勰与那叛王元渝的罪证,他自是早就想置那不识好歹的彭城王元勰于死地,他高氏一门显赫,旁人皆只有附之,唯有这元勰三番两次以王叔名分阻挠再三,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王,那元勰欺上瞒下,与叛贼元渝谋夺江山社稷,大王明鉴,千万不可放过这等••”“太尉辛苦,今日之事,不要外泄。”
元恪的眼神似有所悟,高肇的背却陡然有些发凉,“••是。”
“叔父们是何德性,本王心知肚明,不过,太尉如此辛苦,本王也颇是欣慰,来人,把高丽刚进贡的夜明珠拿过来赏给太尉!”
“•••谢大王。”
元恪缓缓起身,来到跪倒在地的人身侧,将他扶起,脸色颇是柔和,“夜深露重,舅父还是早些安歇的好。皇后对您日日挂念,莫要让腹中皇子受了委屈。”
“•••臣告退。”
高肇的脸上已是重新恢复志得意满,如今的大魏,是他高家人主宰的大魏,元氏一族的那些不知死活,早晚都会被他高肇踩在脚底下!高丽低贱又如何?他的阿妹虽然卑贱,但他的外甥却是至高无上,王者至尊,岂容他人质疑?••••••••“大王!”
“阿师以为太尉如何?”
“小人不敢妄言。”
一身僧袍的人垂眸低首,元恪冷笑,“皇后的手的确是伸的够长。”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起来,在这大魏王宫之中,除了本王,没人敢动你,皇后是本王的皇后,阿师切记!”
“•••是。”
刚刚趴倒在地的人已是慢慢起身,对上元恪阴测测的脸,现任国师僧阿难暗自摸把汗,“小人入宫之前,曾有幸听胡姑姑讲佛理,自觉受益匪浅,大王的佛法造诣虽然颇深,只是如果想要早证金身罗汉,小人以为,定要听听这位胡姑姑的见解。”
“胡姑姑?”
“武始侯之妹,胡姑姑生来即是和佛祖有缘,年少之时就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多年以来恪尽职守供奉,行踪早已随佛祖一般飘摇不定,据传她早已得仙缘,云游四海如今方才暂住洛阳清明寺。”
“既是如此,阿师尽早安排,本王定会让胡姑姑宾至如归。”
“小人自当不辱使命,只是,”“说!”
“大王,胡姑姑轻易不见人,小人也是偶然与她有几分眼缘所以才能说上一两句,据小人所知,胡姑姑只在十日之后的月半出关,至于何时再出关小人实在是不知,”跪倒在地的僧阿难偷觑一眼元恪,发现他并未动怒方才小心翼翼开口,“陛下十日之后按例要召见六镇军长,国事为大,小人以为,”“六镇早已为废,推迟一些,也罢!阿师尽可安排!”
“是,大王!”
(九七有话说:这位胡姑姑侄女,可是北魏后来重要的人物胡太后,本书里重要的女人她绝对排得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