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熙平二年,帝元诩巡行南域,出洛阳不过一日有余即遇天降大雨,太尉高肇曰,“此乃吉兆,黄河久旱,此番帝威而至,苍天赐福,该于此地稍作停留,以感天恩。”
帝以为然,遂在驿馆停留,却不料当晚即有刺客而入,御林军殊死护驾却依旧百密一疏,帝元诩虽臂膀被毒箭所射,仍强自支撑亲审刺客,“本王虽幼,却深知天当大任于小儿,时时皆不敢忘万民所托,尔等究竟有何仇怨,竟要致本王于死地?”
“元诩小儿,非嫡非长,窃据帝位,天下皆可诛!”
“吾非嫡子,却是先王长子,何来非嫡飞长之论!”
“先王嫡长子,乃太后所出,太后仁德,以妖妇之子为王,太尉仁厚,侍王至忠,高氏满门皆忠烈,元诩小儿,汝却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忠良,替天行道乃吾辈吾天职,虽不能报太尉太后之恩,此番以死明志也是值得!”
话音刚落黑衣此刻已抹脖自尽,太尉高肇已应声跪地,“大王明鉴,小人冤枉!”
“那求死之人字字句句皆以太尉太后为尊,置我元氏一族当如何?臣元怿请大王即刻回潮彻查此事,以正大魏朝纲!”
“请大王即刻回朝,彻查此事,以正大魏朝纲!”
朝臣跪地,字字句句皆为肺腑,帝元诩眼中含泪,“当如卿等所言。”
“大王明鉴!”
—前言北魏,洛阳城本该人声鼎沸,香火繁盛的都城之内,此刻依旧喧闹,只是,比起那般繁华愉悦,今次的喧闹,却几乎是人人自危,今上南巡,未有数日即遇刺,刺客还与当朝太尉太后脱不了干系,这等大事,自当将整个朝堂都掀的天翻地覆,无数的官兵来来往往,彼此皆是面容严肃。手执兵器从附中进进出出,昔日气派的太尉府早已被封,府中之人也尽数下狱。就连太尉之妻,公主至尊也被迁居别院另处。如此兴师动众,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太尉高肇以及高氏一族“谋反”之事,早就是板上钉钉。虽说事出突然,仔细想想却也并非无例可循,昔年于后与皇子被高氏所害整个洛阳人尽皆知,苍天有眼,高氏所生之子刚出世不久即夭折,自此之后再无所出,先王子嗣凋零,只有今上一子,而此子生母尚在,皇后再如何,地位也越不过生母,以高后之狠毒,害死今上另立国君却是好选择。太尉府周边已被围了一群官兵和看热闹的人群,彼此皆是议论纷纷。不远处,酒肆二楼上,一身布衣的尔朱兆满脸皆是兴味,“看来这高家,确是不得人心。”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尔朱兆的脸上难掩惋惜,“这么好的酒,这高太尉,日后是再喝不到了,实在可惜。”
“小郎君,洛阳国都,隔墙有耳。”
跟随尔朱兆来此的塔拉心里暗暗叫苦,可尔朱兆却是笑容更大,“隔墙有耳?塔拉,你倒是说说看,墙在何处?”
墙在,愣愣的看眼周遭仅用帘布隔开的空间,塔拉再不出声。尔朱兆显然很是满意这效果,只是,扫过底下热闹的众人,对上一张显然已是关注自己许久的脸,他的笑容一冷,也是立刻起身就往楼下走来者皆是客,虽是在洛阳国都,不是在他秀荣尔朱一族领地。但这客既然找上门来,他尔朱兆,断没有不相见的缘由。“尔朱荣之从侄,尔朱兆,秀容人人皆知这位尔朱小郎君是尔朱一族幼辈翘楚,比之其叔,虽有相差,却无几。”
瞧着那显然已是走近的人,独孤如愿的脚步也是往前走去,“尔朱小郎君,久仰大名!”
“洛阳一见,小郎君当不负盛名,”瞥向周遭不时投来的目光,尔朱兆笑容更大,“独孤虽无女,有此独孤郎,侧帽风流,见之忘俗,今日一见,独孤郎之风姿,确是盖世无双。”
••••••••••••••••这小子,刚刚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不紧不慢地跟随独孤如愿,李虎心里说不恼怒那是假的,虽说此番进京,是拿着朝廷文书光明正大觐见没错,可今次这尔朱兆在市井之地一番招摇,只怕这之后很久如愿都会成为京城之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话题,虽说这多年来六镇之中有关独孤郎的传言不少,可六镇之是六镇,若是换做是京都,大抵,是会大不相同。“李氏小郎君若如娘们般唧唧歪歪,将来到战场上只怕敌人都要嗤笑呦!”
这个蛮汉!李虎的脸涨得通红,独孤如愿依旧面色淡淡,佛寺已近在咫尺,他的脚步终于顿住,“今日与尔朱小郎君相见虽是有缘,但如愿毕竟为公事而来,还请小郎君止步于此,”“白练寺?”
尔朱兆笑容玩味,“佛门圣地,居然也染上俗事,这洛阳城,真不愧是国都。”
他一抱拳,也是行了礼,“万仁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小郎君既如此说,万仁自当遵从,只是洛阳一遇实属难得,还望小郎君能与万仁再叙,”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过独孤如愿上上下下,尔朱兆的眼神里也是多了几分深不见底,“小郎君,后会有期!”
“这尔朱兆,当真是无赖!”
“阿佐,你也先回去。”
李虎愕然,独孤如愿的脸上,却是不容反驳的笃定,“听我的。”
李虎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拒绝,一步一回头,瞧着那个依旧静立在原地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姿的好友,他终是默默转身,独孤郎之姿容,世人皆颂,可世人皆不知,比起姿容,独孤郎心思之难测,也是世所罕见。“施主!”
“一别数年,大师依旧如故。”
一身袈裟的白发僧人了然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动容,独孤如愿缓缓勾唇,夕阳西下,晚霞如瀑,衬得这张脸,更是惊心动魄的美丽,早已自认心如止水的了然此刻也有些微微晃神,“客已久候多时,施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