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温柔乡,英雄冢,英雄冢啊!”
月上梢头,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给这灯火通明的室内也是增添几分幽静。赵府,书房内,想起刚刚所见那独孤如愿一脸深沉却难掩那一派温柔气息的独孤如愿,手执酒壶的赵贵也是一脸笑意。若是让那些仰慕独孤郎许久的女子们见到这番场景,在痴迷之外大抵还会想把那位独孤少夫人碎尸万段才是。这般美好的男子,居然是属于一个女人,可不是让天下的女人都嫉妒?瞧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好友,赵贵的笑容更大,“没想到素来是最冷静自持视女子如无物的独孤郎,居然也有这般温柔缱绻之时,今后倒是要对他多一番认识了。”
“结发为夫妻,自当,恩爱两不疑。”
手里的书卷没有放下的意愿,连带着面前早已是满满当当的酒杯也仿若更满几分,寇洛的脸上丝毫未有波澜,仿佛刚刚那番话一点一滴都未听闻。“元贵,我意欲离开武川一阵,”“若是为那尔朱荣,大可不必,”赵贵放下手中的酒壶,脸上玩味之色已是尽数消失,“大王如今虽是明面上大权在握,可事实究竟如何,尔朱荣比谁都清楚,阿洛,你我在洛阳所见所闻,难道还不足以说明?”
“非全是为那尔朱荣。”
寇洛声音淡淡,赵贵终于是笑容尽失,将手中酒盏放下,瞧着依旧是话说一半的人也是气结,“哦,阿洛,你倒是说说看,不是为了那尔朱荣,那是为甚?”
寇洛默然,赵贵气结,“阿洛,你可别忘了,在这武川,我赵氏与你寇洛,才是站在一阵线的汉人!”
“若论种族,难道我李虎不是?”
淡淡一声,终于将赵贵的思绪拉回,瞧着仿佛是从天而降之人,赵贵的脸上难免阴郁。他赵家的地盘,现在是所有人想进都能进得了的?“阿佐,你怎么来了?”
李虎苦笑,这小子,刚刚那番惊天动地,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只怕现在也是要受伤。看来这些年的在外历练,元贵的身手也锻炼的太多,果然黑獭说的未错。在武川之地,深藏不露的人,从来都不止一个。目光触及一动不动的寇洛,李虎终于压下不该有的对赵贵的情绪,重新将精力放置到寇洛身上,“阿洛,你预备去秀容?”
“也许还有别处。”
“阿洛,话说一半会死人!”
“英雄冢只是温柔乡,我一介武夫,不会害死人。”
李虎轻笑出声,瞥见赵贵涨红的脸实在是太过滑稽,“阿洛这些年,变得确是不少,”难得有几分感慨的李虎脸上也有艳羡,人活一世,虽不能时时随心所欲,可若是能绝大多数时段都依心思行事,也是好的,阿洛比之他李虎来,真是幸运太多,想来也是好笑,父辈耳提面命不能让自己忘怀的王者荣耀,也是自己最大的枷锁,“阿佐不必羡慕寇洛,此番北地之行,若阿佐想,可随寇洛一道去。”
“阿洛,你什么意思?”
李虎还未开口,赵贵已先发制人,寇洛的脸上笑容依旧淡淡,“是如愿的意思,若你真有疑虑,大可与他一探究竟。”
··············“···阿佐心细,有他在,阿洛能有个照应!”
独孤府内,独孤如愿声音淡淡,一身便服的他此刻长发垂落,烛光摇曳中带了几分慵懒之色,给那张俊秀的脸上更添几分动人心魄的美丽,真真是,妖孽啊!都说南人好男风,那青楼楚馆中的小倌们他赵贵自认也见过不少,可就算是那头牌,在如愿面前,估计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阿洛所言,如今我倒是信服,元贵,你确不是修道的料。”
“我深夜来你这儿不是为了听废话,”赵贵的脸色严肃,刚刚那些不该有的旖旎心思显然已消失殆尽,独孤如愿浅笑,“今番洛阳之行,阿洛瞧得到底比你深,元贵,那尔朱荣与侯莫陈悦,还有那高欢,现今可是亲密的很,我六镇之中,与之相交好之人,你我熟识的,也不在少数。今时朝廷内风起云涌,柔然亦是草木皆兵,六镇之乱,已无可避免,既然注定是要站队,武川找准定位,总好过盲从,”“难道除了贺拔氏与怀朔,你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知己知彼?赵贵眉头皱起,显然是有些不明白,独孤如愿的手轻叩桌案,“很快,你会明白的。”
·················“如愿既如此说,定是有他的道理。”
“黑獭!”
赵贵气结,敷衍人也不是这般无诚意的,瞧着宇文泰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已弯成弧状的弯弓显然已是到极限,“嗖!”
的一声,刚刚还在弦上的箭已飞速往前射去,“啪!”
的一声,正中靶心。“见过阿叔!”
“盛乐?”
白衣少年已抬起头,黑发黑眸,虽清秀无疑却也依稀能看出几分眼前之人的影子,都说外甥似舅,这贺兰祥,如今倒是与舅舅阿泰越来越相似,想起他早逝的父亲和病恹恹的母亲,赵贵也难免有恻隐,“你阿娘如何?”
“熬时日罢了,”贺兰祥的脸上有一瞬间暗淡,随即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舅父所安排之事,盛乐已去看过,万无一失。”
少年贺兰祥眼神中满是晶亮,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他赵贵如贺兰祥这般大之时,没有那许多纷扰却也不若他这般心无旁骛,罢了罢了,既是连阿泰都睁只眼闭只眼,他赵贵又在这里瞎操什么心?“若有需要我赵贵之处,你们皆可开口,赵家也是武川一份子,至少不会给武川抹黑!”
宇文泰黝黑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有着淡淡的笑意,直到赵贵的身影越走越快再也消失不见,那笑容,才渐渐消失,“盛乐,记住,我只要寇洛与李虎平安,其他人,不在我宇文氏的考虑范围之内,包括怀朔。”
“可是,舅父,”“没有可是,这宇文氏的当家人,现如今是我宇文泰!”
“是。”
贺兰祥默默隐去,瞧着小舅似是越战越勇的架势也是无奈,这一番,倒不知大舅会如何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