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领民酋长的架势。比起那桀骜不驯的宇文泰，可真是要多顺眼就多顺眼。“独孤郎放心，尔朱一族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今次虽阿叔为副帅，但临淮王爷对尔朱一族仍有戒心。”

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真诚，尔朱兆的脸也凝重几分，“阿叔虽为族长，但尔朱一族如今秀容与洛阳，根本不是一条心。”

你那尔朱一族内乱，与我武川何干？若非是为护卫我六镇，你尔朱一族和太原王府，根本就没资格在我六镇的土地上指手画脚！宇文泰的牙都要咬碎了，尔朱荣，尔朱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们明明知晓如今的六镇中，武川可谓是最重要一方，如今那破六韩拔陵的真王大军几乎是将全部的目光都方才武川，武川上上下下都是草木皆兵，这尔朱兆素来聪敏，根本不可能看不出来！拳头紧紧捏起，宇文泰的脚步往前不动声色迈了一步。可还未等到他再往尔朱兆跟前进一步，独孤如愿的剑已经抵住他的胳膊。显而易见的刺痛感让宇文泰的脸色更加阴郁，但独孤如愿却仿佛丝毫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小郎君之意，独孤如愿明了，”独孤如愿眸色垂下，掩饰住所有的情绪。身后的宇文泰目光灼灼几乎是要烧死人，但独孤如愿却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夜深露重，武川是非之地，尔朱小郎君还是先回吧！”

“独孤郎，尔朱一族很欣赏你。”

虽然身处黑暗，但独孤如愿的小动作，尔朱兆可看的可是一清二楚。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尔朱兆的声音里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若他日武川不复存在，秀容大门，永为独孤郎开敞，宇文小郎君若有意，尔朱一族，也愿接纳！”

话音刚落，尔朱兆也是纵身一跃，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直到那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道路，他的脚步方才停下。“阁下已来此之久，再不现身，武川之地，也非是所有皆是睁眼闭眼之人。”

尔朱兆缓缓转身，果不其然身后已是站了一个虽不熟悉，却也非是陌生之人。“葛荣将军，别来无恙。”

尔朱兆一步步走近那一言不发之人，对上那黑沉的脸，笑容里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此乃是非之地，葛荣将军既有话说，不若，换个地方？”

黑暗中，葛荣没有回答。尔朱兆耸耸肩，却也是飞快往回走。葛荣的脸色微暗，到底还是匆匆跟上去。一个小小的尔朱兆，就想算计他葛荣，压根不可能！此番潜入武川，本就是为谋夺这武川而来，刚刚听这尔朱兆的意思，似乎尔朱一族也是别有用心。哼，若真是别有用心，于他葛荣，未必不是坏事。既如此，听这尔朱兆说说，又有何妨！同一时刻，武川，独孤一族府邸，书房内从尔朱兆走后，宇文泰的脸色就分外难看。早已恢复灯火通明的书房内，映入独孤如愿眼帘的，除了宇文泰的愤怒还是愤怒。暗暗叹口气，独孤如愿缓缓起身，“换个地方，比试一番？”

比试么？宇文泰的脸色铁青，拳头已是紧紧捏起，“好！”

练武场内，宇文泰与独孤如愿早已对峙多时，瞧着对面一直都是静静伫立，丝毫都没有意愿拿起兵器比拼的人，宇文泰的心反倒是渐渐平静下来。冷风吹过，带起一地黄沙，让人心也冷了几许，“如愿？”

“此番却是我考虑不周，武川之事武川人了，断不能妄想他人。”

冷风再次吹起，那一地的黄沙几乎乱了人的眼，宇文泰的眉头皱的更深。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宇文泰顿觉无话可说。周遭尽是兵器，这练武场，是昔年他们恣意畅快之地，如今，倒是成了这武川之地唯一能让他们彼此安闲舒适的地儿。安静一下身心，也好。时间陡然也安静下来，直到一道亮光忽的闪过，终于将二人之间压抑的氛围打破。已是拿起兵器的独孤如愿脸上尽是寒霜，宇文泰避之不及险些倒地，在最初的怔住之后他也是飞快拎起身边的大刀。“较量”二字，在宇文氏与独孤氏之中，从未稀奇。此番难得如愿先动手，他宇文泰，陪他来一场，理所应当！一声接一声的刺耳声，伴随两道虽不明显却也让人难以忽视的身影，在这黑暗中，着实是，一番别样的风景。双手托腮、本想着来吹吹风没想到居然能赶上一场好戏的稚子两手不住地摩下巴，整个人的眼仿佛比那隐去的月亮还要亮堂的几分。独孤阿兄难得动手，他要是不下场练练，岂不是错过这大好时机？小小的人儿飞快起身，可正待他准备起身尝试一番之时却已被人摁下，“阿兄！”

侯莫陈崇双眼里全是不满，李虎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分个给他，“武川男儿，首要之义，必得会自保。”

对上那似乎是厮杀正浓的二人，李虎的眼眸中更复杂了几分。一把拎住侯莫陈崇的衣领，李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淡，“和阿兄回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儿。”

那边的较量还在继续，侯莫陈崇自是不愿离去，眼巴巴地瞧着素来最是温和、现在却是凶神恶煞的李家阿兄，侯莫陈崇终是泄了气，不过才离开数年，这武川所有的人和物，竟是全都变了。“阿兄，陈崇一人可回，你还是留在这儿看着，若是二位阿兄没死在敌人之手却是被自家兄弟伤了，传出去，独孤氏与宇文氏的名头也非要了。”

“陈崇，你再多嘴，阿兄现在就让阿叔送你回洛阳！”

冷冷的话一如既往地，让人害怕。瞧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跟前，额头还有汗珠的宇文泰的脸，侯莫陈崇别开脸，对上依旧是汗珠深深，却是赏心悦目的脸，他忽的也是明白了耶耶白日里说的那番话，独孤阿兄此番脸面，确是，忒诱人。“阿弟告退！”

瞧着一动不动的李虎，侯莫陈崇暗自翻个白眼，“阿兄，小弟认得回去的路，不用送了！”

“洛阳那地方，确是能腐蚀人心，陈崇才不过去几年，竟是与过去大有不同。”

“所以，此番阿叔才带他一并回武川，六镇之地，总是能教会人许多。”

宇文泰与李虎对视一眼，到底都未再出声，独孤如愿叹口气，手中的长枪已是扔到一边，瞧着身边面色迥异的好友，他也是闭了闭眼，“阿佐，你今晚就出城，”“去定州？”

“是！”

独孤如愿声音更冷，“武川之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掉独孤一族的眼，那葛荣敢来我武川，我武川之人，为何不可去定州？”

“········”李虎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他双手抱拳，“李氏一族，谨遵独孤郎之命！”

································灯火通明之中，破六韩一族府内，如今的破六韩一族之长，真王殿下破六韩韩陵放下刚到手的密报，依旧是面带微笑，只是，底下坐着的一群人个个心知肚明，这笑，并未到达眼底，“大王非要心急，那鲜于修礼与葛荣非是不识抬举之人。独孤如愿此番不过是与他们虚与委蛇，算不得数。”

“阿六敦以为，这天下之主，可有几人？”

斛律金的脸色微变，“大王恕罪！”

“罢了，阿六敦素来敦厚，本王非是不讲道理之人，今次武川与那定州示好，说到底之于我沃野也是好事，六镇虽非归于一心，但只要不是属那元氏，就是喜事，”“大王英明！”

“好了，今次战事吃紧，诸位也累了，先散了。”

“是！”

底下众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偌大的房间内，此刻只剩下破六韩韩陵与其侄破六韩孔雀，还有，那丝毫未有动静的大将，卫可孤，破六韩韩陵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未变，“可孤有话要说？”

“小人以为，六镇之地，唯有怀朔最为棘手。拿下怀朔，其余各镇，皆是囊中取物。”

“可孤，本王亦是如此以为，只是此番攻怀朔，胜算能有几分，你可知晓？”

破六韩韩陵面色凝重，“还有，那杜洛周至今依旧态度暧昧，你以为，他真真是畏惧那元彧？”

冷笑一声，破六韩韩陵的脸上满是杀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所作所为，不过皆是一字，等。”

“等待之人，岂止杜洛周一人，此番若攻下怀朔，武川之地，亦可尽数在大王之手，如此良机，大王不该错过！”

“阿叔！”

破六韩孔雀已然跪下，“孔雀愿与可孤一道为阿叔尽得六镇之地！”

“良机难得，良机难得，”喃喃这八字，破六韩韩陵的脸色已是变了又变，底下跪着的二人依旧一动不动，良久，破六韩韩陵终于是下定决心，“本王命你二人，带精锐兵马，不日，攻怀朔！”

“是，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