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光五年三月,破六韩韩陵遣别帅卫可孤再次攻怀朔。怀朔镇将杨钧擢武川豪强贺拔度拔及诸子允﹑胜﹑岳为统军﹑军主。率众顽抗。在怀朔之野大战数回合,可孤顽强,贺拔父子亦是一夫当关,然可孤势强,几番周折之后时任镇北大将军临淮王元彧援军迟迟未至,一月未到,可孤尽俘度拔父子。怀朔之地,尽为破六韩所有,一时之间,举国皆惊。—前言北魏,都城,洛阳,王宫内,一声接一声碎裂之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清晰无余,殿外,一身雍容华贵的妇人脸色难看至极,身边跪着的一群人皆是瑟瑟发抖,北地之乱如今已是如火如荼,若再过些时日,那逆贼岂非是要攻入洛阳不成?果真如此,江山易主事大没错,但他们这群如蝼蚁般低贱的生命岂非也真如蝼蚁般似要被人任意践踏?“尔等伺候大王不力,来人,都拉下去领罚!”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声让胡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几分,瞥见身边也在瑟瑟发抖的内官,她的嫌弃之意愈是明显。那刘腾与那元叉一道狼狈为奸,还想摆布她这个当朝太后虽是可恶。但现在少了这么个帮衬的,真想找出一个和他那般和自己情趣相投的,也是不容易。这个胡安,明明是本家挑上来的,怎的是越看越不顺眼?论胆量,论才识,竟是没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地儿!胡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殿中的气氛也颇是压抑。“哗啦!”
一声,刚刚还是紧闭的殿门开了,一身疲惫却难掩怒意的元诩显而易见,胡氏的脸色愈加不好,这小子,如今究竟是摆脸色给谁看。若是没有他胡氏筹谋,现在他可还是被那起子居心不良的人摆布!“大王现在究竟想作甚?”
“母后圣明,北地之乱因着母后英明决策,今番这北地保不住事小,只怕这大魏江山都将沦入敌手,若父王地下有知,怕是要为昔年昔年废···”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抚住隐隐作痛的脸颊,元诩的脸色涨得通红,这个女人,父王当初,真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挑中她?居然还为了她废除了大魏祖训,如今因着这个女人大魏都是国之不国,他元诩居然还得恪守母子情分对她礼遇。元诩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这个女人,在她心中,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太后的权力来的重要!“大王谨记,本宫虽是你亲生之母,但更是大魏国母,国母之尊,非是谁都能辱骂的!”
一步步逼近亲生之子,胡氏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国难当头,若大王还是这般不知好歹,本宫大义灭亲,可也未可知!”
“你!”
“胡安,传本宫命,大王抱恙,之后诸事,皆入慈圣宫!”
“···是!”
“胡氏妖女,你休得放肆!”
“望大王谨记本分,告辞!”
一行人三三两两走远,留下元诩独自一人痴痴傻傻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也是悲从心起,皇妹永泰公主昔年之语又一次涌上心头,“皇兄,这王宫,尽是吃人之处,佛门圣地才是永泰心安之所,望王兄保重,永泰,再不欲在此多留!”
皇妹,你可知今番皇兄多羡慕于你,你是一介女流,尚可远离这是非纷扰,可皇兄贵为大魏之主,如今却被死死困在这牢笼之中,总有一日,是真的会被困死的!大殿内外的动静如此之大,就算是隔着老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满脸皆是惊惧的长乐王府仆从一脸惊惧,瞧着依旧还是一动不动满脸若有所思的长乐王元子攸,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王爷?”
轻轻一声,显然是未能让身边的这位长乐王触动。已是一脸苦色的仆从暗暗叫苦。自家王爷虽然是秉性温和,但若是真打定了主意,那也是几条牛都拉不回。思及刚刚太后和大王那番几乎是反目成仇的架势,苦瓜脸的仆从更是心里一沉,王爷此番若是入了大殿,岂不是正赶上大王盛怒之时?虽然大王对王爷一向宽厚,但伴君如伴虎,万一,“走!”
元子攸冷冷一声,终于让僵住的人思绪拉回,“是,王爷。”
一脸苦大仇深的仆从瞬间满脸喜色,立刻跟上元子攸的脚步就欲离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挡住了路,“王爷留步!”
一身内官服的人头垂的很低,脸都看不清。已是急了的仆从瞬间怒了,“来者何人?”
“退下。”
元子攸的脸色瞬间复杂未明,还是惊魂未定的仆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前之人。眼前这一身松松垮垮的内官服上头那张脸似乎颇是秀气,不是个男人,倒更像是个,女人。睁大的双眼陡然是惊恐,“娘,”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脖子上已经挨了一记,在最后软软倒地之时,能记住的只有元子攸复杂未明的眼神还有那尔朱英娥缓缓抬起的俊脸,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这大内禁地,是非之地轻易不该涉足啊!················“六镇者,大魏之倚仗也,既为倚仗,自然也是大魏不能承受之轻,如今六镇乱,天下变,理所应当,六镇之中,怀朔已陷,武川岌岌可危,沃野本就是破六韩韩陵所据,怀荒、抚冥还有怀荒本就内患重重,如今六镇之势,即便太祖再世,力挽狂澜,结果也是未可知。”
内殿之中,尔朱英娥声音冷冷,“临淮王文治有余,武功却非是一流,以他为帅入六镇之地,说到底,不过是太后的障眼法罢了,六镇之于太后而言不过是鸡肋,失之可惜,得之,亦是多余。”
“娘娘费尽心机引子攸至此,若是只为这般治国之策,未免过于煞费苦心,”元子攸脸色深沉,对上尔朱英娥那双早已不复曾经沉静的眼,心里更是复杂莫名,“娘娘有话,大可直说,”“尔朱一族权倾秀容,如今,更是北地最大屏障,”慢慢逼近元子攸,高昂着头的尔朱英娥脸上浮现妩媚之笑,她的手慢慢抚上元子攸的脸,瞧着已是浑身一僵的人眼底身处闪过一抹沉痛却也飞快掩去,“只要王爷想,大魏江山,还有,彭城王爷之仇,尔朱一族,尽可效劳。”
“元氏天下,为整个元氏一族心之所系,子攸多谢娘娘厚爱,只是这般多事之秋,娘娘还是保重自己为好,告辞!”
“元子攸,你站住!”
身后的一声厉喝让元子攸的脚步一顿,但很快,他亦是匆匆离去,昔年父王就是过于心软才惹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他如今若再如此,遭殃的,就是整个大魏了。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尔朱英娥一个人呆呆伫立在原地,地很冷,她的身心,更冷,双手抱住胳膊,尔朱英娥默默蹲下身小声啜泣起来,“阿姐若是为那元子攸不解风情之故,此番倒也大可不必,阿姐国色天香,那元子攸早已心驰荡漾,只是此番非是良机,若得良机,那元子攸,尽在阿姐掌握之下。”
浅浅的男声笑意明显,尔朱英娥却是浑身一僵,“菩提?”
瞧着似乎是从天而降的阿弟,尔朱英娥也是呆愣在原地,就连被人扶起也是未有反应,“你,”“北地之乱日甚,耶耶与阿兄尽在筹谋,菩提不才,今番被耶耶派入京师,襄助阿叔。”
尔朱英娥终于有了反应,许久未见的亲弟站在跟前,她心内总算是有几分欣喜,可是,思及现在的处境,她也是立刻不动声色地就往周遭瞟去,大内禁地,菩提一介外男,无论如何都是不该出现,若是让人知晓,那尔朱一族,岂非是,“那胡氏之男宠一个胜过一个,今番菩提混入,也是无甚困难,阿姐莫要心急,”尔朱菩提拉住阿姐之手,对上这苍白面颊也颇是心疼,“阿姐莫要心急,有菩提在,今后这洛阳城,非有人敢给阿姐罪受,尔朱一族,早已是大魏顶梁柱,除非那胡氏真不想要这大魏江山,否则,敢于尔朱一族为难,纯粹是找死!”
“菩提,”“菩提今番是为那元诩而来,阿姐保重,菩提先行一步。”
瞧着眼前似是被雷劈一般的阿姐,尔朱菩提轻笑,“阿姐放心,今番之事,不会有人知晓,菩提做事,阿姐自当放心。”
“····阿姐信你。”
涩涩的声音低低,对上那已是消失不见的亲弟,尔朱英娥再一次扑倒在地,她的亲弟在洛阳,今后,再不是孤苦无依了,元子攸,思及尔朱菩提刚刚那番话,尔朱英娥的手缓缓抚上脸颊,手边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元子攸的气息,干净,清新,长乐王,长乐,闭了闭眼,尔朱英娥也是缓缓起身,长久安乐,在这世道,怎么可能?既然已经被拉入这万丈红尘,元子攸,我尔朱英娥,就不会轻易放过你,因为,你也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