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领民酋长独孤库者不可拒，遂以宇文泰领武川众兵马，抵御逆贼。北魏正光五年，五月末，安兆将军陇西人李叔仁与真王破六韩韩陵战于白道，厮杀数日终至落败，贼势日甚，太后大怒，遣使召李叔仁归，又命大将军李崇率大军征讨叛逆，以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深受李崇调度，共讨逆贼破六韩韩陵。然破六韩韩陵此时已与胡琛等乱军结成联盟，王军久攻不下，一时之间，六镇之间，局势甚是危急，怀朔之地，更已被叛军尽数攻占，武川之地，亦是岌岌可危，六镇之地，一时之间，竟皆是为乱军所据，朝野之上，具是哗然！—前言北魏，武川镇，昔日荒凉的武川镇，此刻依旧荒凉，只是，那熊熊燃烧的战火，似是也给这武川一地尽添了几分惊心动魄之感，行走在这一片火苗之中，独孤如愿清俊的脸上早已是风尘，身后的李虎与宇文泰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们身后，一众人皆是灰头土脸，脸上尽是悲壮，武川，他们的家园，此次，是真的要亡了么？“独孤郎，我等誓死捍卫武川，武川死，我等绝不苟活！”

“对，武川死，我等绝不苟活！”

“绝不苟活！绝不苟活！”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在一片苍凉中，更添几分凄楚悲怆，李虎与宇文泰脸色皆是不好，目光落到那领头之人平静的脸上，心中更是悲戚。若论在意武川，在场还有谁，能与他们三人比肩？可如今敌人大军马上就要攻入，他们再不撤退，就真的再无机会可再入武川了！想起那早已随大军撤退的柔然人，宇文泰的牙都要咬碎了。阿那环，你还真是好样的！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你倒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如愿，住手！”

李虎一声惊呼，所有人忽的都安静了，只见武川独孤一族，闻名北地的独孤郎右手所举的剑已是插入铠甲之中，殷红的鲜血配上那已染上鲜血的白色铠甲，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这美，如此悲壮，如此让人，难以释怀。所有人眼中皆有了泪。宇文泰已是策马上前，黝黑的脸上已是暴怒，瞧着已然被鲜血尽数染透的铠甲，他的脸上全是气急败坏，“如愿，你这是作甚！”

“今日，独孤如愿以己身热血为誓，来日，定当以破六韩韩陵人头祭我武川男儿！”

寒风吹过，带起一众风尘与火苗，满面风尘但依旧难掩风华的浸血少年，还有，以鲜血为引立下的重誓，字字句句，都落入人的心底。武川，绝不会亡！···············“恭贺大王，尽得六镇之地！”

“真王殿下福寿绵长，我等愿追随真王殿下，尽夺大魏河山！”

“愿追随真王殿下！”

“追随真王殿下！”

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仿佛如烈火般在这武川第一领民酋长独孤库者所居住之地蔓延，上首就坐的破六韩韩陵手紧紧握住椅背，这一日，他等的太久了。如今一夕之间得偿所愿，当向世人宣告，他破六韩拔陵，才是真真正正大魏之主。一国之君，天下主宰，是他破六韩拔陵毕生所求，而现今，他毕生所求，需要所有人支持！缓缓从座椅上起身来到下首，破六韩拔陵的脸上虽然全是居高临下但却难掩傲色，“破六韩韩陵，定不负诸位所愿！那元诩小儿，身上空无一物，不堪一击，本王何惧他！”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元诩小儿，不堪一击，不堪一击！”

一声高过一声吵嚷，将这屋顶也似是都要掀破，破六韩韩陵眼底深不可测，手中紧握腰间配剑的力道也是加大，这天下，是时候换人坐了！元氏江山，本就建立在他匈奴一族的白骨上，如今，以他元氏的白骨埋葬匈奴一族的尸骨，理所应当！················“阿叔！”

“那独孤如愿跟宇文泰现在何处？”

身边的破六韩孔雀不语，破六韩韩陵脸上浮起一抹笑，“柔玄，云中，亦或是，中山？”

“阿叔明鉴，”破六韩孔雀终于开口，“是中山。”

“中山？呵，那葛荣，如今可不正是费劲心计想要夺那中山，独孤如愿，你果真到现在都还是一意孤行，”缓缓转过身，扫过周遭早已有多年历史的布景，破六韩韩陵的眼中也是复杂未明，独孤如愿，若你愿追随我破六韩韩陵，以你我过去那番纠葛，何至于落得如今家园不再？那葛荣与鲜于修礼再如何，也不会比我破六韩韩陵给你的条件更优厚，舍近求远，你如此聪慧，居然也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终有一日，你身死他乡，会为昔日的错误而悔恨终身！你既然选择与我破六韩拔陵为敌，那现在，我破六韩拔陵，就没必要对你心慈手软。我虽不会杀你，但搓搓你的锐气，让独孤一族和武川诸族，在中山之地吃些苦头，又有何妨？“中山一地，事关重大，在无万全之策前，不准轻举妄动。待阿叔再考虑些日子，再定夺！”

“是。”

破六韩孔雀低头，对破六韩韩陵这般回复早已是心知肚明，“夜深露重，阿叔早日安歇，孔雀告退。”

············“大王虽英明，但这过于重情，也难免因小失大。”

黑暗之中，幽幽男声神神自在，“那独孤如愿长了张好脸确是占尽了先机，大王这般神勇之人，到底也难免，啊！”

“破六韩一族刀下亡魂无数，管你是谁！”

冷冷的声音伴随着快速抽去的刀锋，脖子上传来凉凉触感，伴随着明显的疼痛，终是让早已心有不甘之人动了怒，破六韩孔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就连破六韩韩陵见着我杜洛周还得客客气气，你一个乳臭未除的小子，居然也敢对我杜洛周这般放肆！你可是忘了，今次若无我杜洛周在柔玄之地筹谋，你会这般轻而易举就拿下柔玄与怀荒？真以为我杜洛周离了你破六韩一族就不行了吗？“破六韩小子下手不知轻重，将军却得保重自己。”

“谁？”

杜洛周的眼中闪过警觉，已是在他跟前站定的人恭恭敬敬行了大礼，“恒州之人，贺六浑，拜见洛周将军！”

一张俊俏的脸在黑暗之中虽是看不分明，但那漫不经心中带着笃定的嗓音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贺六浑，贺六浑，来人是那，高欢？那以裙带关系起家，到如今恒州之地炙手可热的高大人？杜洛周的心中顿时涌现万千思绪，只是，高欢主动找上门虽然值得高兴，可今次这处，也是破六韩韩陵眼线之下，有些话，绝不可以在这里说！“高大人，请随洛周前来！”

“遵命！”

·······················北地，中山，一栋简要的民居内，一个俯身跪地，不紧不慢地换着纱布之人手在抖个不停，在她身侧，一个面容淡淡却难掩俊朗的男子正悄然静坐，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那跪地之人，二人之间相顾无言，唯一能听闻的，只有那淡淡的呼吸声，以及，被刻意忍住的啜泣声，“阿若，如愿无碍！”

独孤如愿终于出声，刚刚还是跪地之人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就把面前之人抱在怀里，也不顾那一身衣裙是否会被染上血渍，依旧紧紧抱住面前仿佛是失而复得的郎君，“郎君，阿若害怕，阿若真的好怕。”

安抚地拍拍身边人的背，独孤如愿声音轻柔，“阿若，沙场之上总会刀剑无眼，我今番不是好好地在，”“郎君答应阿若，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伤害自己！”

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满是泪水，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梨花带雨饶是独孤如愿早已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忍不住叹口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阿娘较之阿若来，虽然依旧柔弱，但终归，不会如她这般惊慌失措，也许，是时候给阿若把那药给停了吧！轻轻拍着还在啜泣的娘子，目光触及那早已打开一点缝隙，透出光亮的门缝，独孤如愿也是缓缓松开怀中似乎怕他一下子就消失的娘子，“阿若，如愿去去就来。”

“郎君，非要欺骗阿若，”如罗氏的眼中满是祈求，武川之于郎君与耶耶是何意义她再清楚不过，虽说如今那破六韩韩陵已是尽数占据武川，郎君与耶耶不得不暂避锋芒寄居这中山，可是，武人内心皆是最恨失败，若是耶耶与如愿真的想冒险殊死一搏，那岂非是，“阿若，如愿可对天起誓，你在中山一日，绝不会对武川轻举妄动，苍天明鉴，若独孤如愿话中有失，就让····”“阿若信郎君，”掩住独孤如愿之嘴，如罗氏颇是心有戚戚焉，“郎君快去，莫要让阿弟们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