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胡氏,但不可不防,大魏江山,若是再多一点差错,他元诩的罪过,可就更大了。“大王,”低低一声略带惶恐,熟悉的声响元诩不用猜都知晓是谁。大魏太后胡氏从本家新跳上来的心腹,胡安,除却他,元诩也想不到第二个。他的胆子,倒是不小。元诩的眼中也是有了几分阴郁,不经他允许居然就敢光明正大来他的寝宫,当真以为有了那胡氏,就可以在宫中为所欲为了么?“胡总管深夜前来,可是母后有要事?”
“本宫想见亲生之子,难道还要挑时辰?”
明显是压抑的怒气袭来,瞬间惹得元诩的心更沉了几分,不过,他心知肚明,眼下这胡氏找上门来可绝非是为着早就破裂的母子感情,所谓的母子感情四字,从来都是这女人用来勾心斗角的手段。他元诩吃过一次亏,再吃第二次,这大魏之主的位置,也是迟早得退位让贤!“母后若为国事,可明日早朝再议,本王累了,需要休息。”
“大王莫不是以为,本宫此番重新启用那元叉,只是贪图他早不新鲜的身体?”
“放肆!”
元诩的脸上已是恼羞成怒,胡氏的笑容冷冷,“大王当知,本宫为你母,这般话,可非是为人子者当对生身之母所言,”“母后之言行,难道就该是为人母者所为么?母不为母,子不为子,难道不该?”
“那元法僧依仗元叉多年,昔日在益州任上做下那等丑事还能到如今在彭城逍遥,说到底不过是那元叉有太多把柄在那元法僧之手,今番朝堂进言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若那元法僧真死了,恐怕才是元叉心中真正所想,本宫顺着他的话而下,不过是想那元叉死的更悲惨罢了,”胡氏浅浅一笑,对上显然是错愕的元诩,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柔和,“诩儿,无论如何,本宫为你母,总不会让外人欺了你。现如今你总算能昂起斗志,本宫甚是欣慰。大魏之主,当是如你父王那般英明果决,杀人于无形,你如今能有几分父王昔日模样,本宫身为阿娘,也甚是欢悦。”
“母后,”“此番大魏正值多事之秋,大王为一国之君,为国事操劳理所应当,可身体也更紧要,”胡氏缓缓走近,双手抚上已是呆住的元诩面颊,脸上的笑容更是如阳光般和煦,“我儿如此辛劳,先王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那胡氏,能从一介贵嫔一步步走到太后之位,靠的,确实不只是她那张风骚的脸,耶耶说的未错,比之昔年的文明太后,胡氏欠缺的,只是那几分自制力,可惜啊,就是这几分自制力,一个是大魏史上绝无仅有的女中豪杰,一个,大抵是会遗臭万年的妖妇,虽然,如今看来,这妖妇,拿捏人心的本事,着实是让人叹服,“大王累了,早些安歇。”
“英娥,其实本王从小,最渴求的便是母爱,”元诩幽幽叹口气,尔朱英娥的心却是更凉,母子之情,呵,这胡氏,当真是拿捏的精准,“太后为大王之母,自然是为大王考虑。”
“明知她是为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在做戏,本王今晚,还是被感动了,”烛光摇曳之中,尔朱英娥那张艳丽的脸上虽然平淡无波,但那一丝隐忍却还是能看的出来,元诩的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他应该恨胡氏,若非是她从中作梗,他元诩,何故到如今依旧膝下荒凉?可是,今晚她那般母子柔情,却又让他素来自诩是如铁石般的心肠裂开了个大缝,母子本连心,哪怕是从头到尾皆是淡漠的母子,亦是如此,“···是本王的错。”
缓缓起身,元诩的身躯多了几分落寞,“英娥,本王回去便是,你,好好休息。”
身后是一片静寂,元诩的心里更加酸楚,母子,他与那胡氏是母子,英娥与那早逝的孩儿,又何尝不是?················长乐王府,寝室内,云收雨散,云鬓早已纷乱,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可那双眼,从头到尾都是睁着,无风无波,只是痴痴傻傻地直视着屋顶,元子攸目光深邃,同样是赤裸的身躯此刻依旧紧紧地搂着身边的女子,“英娥?”
“子攸,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英娥错了,”终于将目光挪回,尔朱英娥的脸上全是脆弱,再也找不到往昔刻意为之的伪装,“他与那胡氏,从来都是一丘之貉,无论是尔朱英娥还是其他,之于他母子二人而言,都毫无意义!”
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尔朱英娥的眼眶已是全红了,“是我之错。”
元子攸未答话,只是再一次欺身而下,帐内的气温,陡然再一次升起,泪眼朦胧中,尔朱英娥能感到的,只有元子攸滚烫的温度,搂紧了身上之人,她的眼睛缓缓闭起,或许,这男女之事,大多时候,也有最好的麻痹药效,“英娥,看着我,”“子攸?”
“记住,元子攸,绝非是元诩,他给你的痛苦,我元子攸,绝非会给你!”
强劲的力道带着显而易见的霸气,尔朱英娥的眼泪终于止住,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终于是全身心投入这般欢愉之中,子攸,这一次,英娥信你。·················“····尔朱一族子孙,或许,都是一般无二。”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一身单衣的尔朱荣轻叩椅背,俊朗的脸上满是深思,身边的塔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身为尔朱一族族长心腹,他当然知晓此时该如何做,“郎主,那宇文泰与李虎已动身,不日就至秀容,今番那彭城,不若就,”“塔拉,知晓昔年为何本王为何会在那些人中独独挑中你?”
尔朱荣眼神一冷,塔拉已是扑通一声跪地,“小人有错,郎主恕罪!”
“告知万仁,好生安顿那二人,如今那鲜于修礼还未正式与我等撕破脸,他二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是。”
塔拉徐徐退下,最后掩上房门,瞧着那还在沉思的主人也是无奈,当局者迷,郎主,您今番如此,可还不是因着小娘子想到公主?“若塔拉再如此,怕是阿叔身边,当真是要换人来做了。”
“小郎君?”
“去告知那贺拔岳,本将军马上就到。”
“···是!”
默默垂下头,耳边不出意外传来粗鲁一声推门,塔拉颇有些头疼,多事之秋,郎主与小郎君,但愿不要出现内部分歧才好。北秀容,贺拔岳居所,一贯冷硬的居所,今日陡然也增添了几分暖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往日一般无二,不过,这细节,却是骗不了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宇文泰的脸色也是缓和些许,“日后,还望阿兄多海涵。”
“能从你宇文黑獭口中听到海涵二字,当真是稀奇,”贺拔岳低笑,身边的贺拔允表明了很是不赞同,他却是丝毫都未有收敛之意,瞧着依旧也是一脸平静之人,贺拔岳的笑容终于是尽数消失,“宇文泰,你真的变了。”
“若经历这许多还如昔日一般无二,宇文一族,也是该真的亡了。”
,“黑獭,”“阿佐,无碍,比之如愿今番处境,我宇文泰已是好太多,既然知晓如此,再矫揉造作,也非是男儿本色,”宇文泰目光灼灼,瞧着眼前皆是变了脸色的贺拔三子,他的笑容里也难免有几分苦涩,“为武川豪族者,身后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人。”
贺拔岳眼神暗了暗,宇文泰意有所指,他自是听得分明,“那鲜于修礼与葛荣早晚落败,我等兄弟,终还是一体,不过时间早晚而已、等北地一平,我等再回六镇,还是当初那般模样。”
真的会如当初一般么?贺拔岳,连自己都欺骗的人,真真可悲,李虎别开眼,与宇文泰彼此交换个眼神皆是复杂未明,秀容一地,从来都非是最终居所,只是比之中山,如今的秀容,强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