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光六年初,梁帝萧衍遣二子,豫章王萧综镇守彭城之地,五月,遣使至彭城,命豫章王萧综退兵返梁,六月庚辰(7月12日),萧综率亲信芮文宠、梁话连夜北逃至于安丰王元延明军中,请投大魏,安丰王惶恐,遂连夜遣使出彭城至洛阳报信,是日,太后下诏,请萧赞入洛阳,梁帝萧衍闻之大怒,废豫章之母为庶人并赐死,除去萧综宗籍,一时之间,萧综叛国之名举世皆知,然太后胡氏曰,“豫章王本既非为萧衍子,此来洛阳,当恢复东昏帝子之尊,”遂封萧综为高平郡公、丹阳王,赐府邸居住,然萧综叩谢拜恩不受,曰,“亡父病逝多年,为人子者当先行孝道,请太后允萧综在馆舍为父举哀服丧三年,再行他事。”
太后以为善,遂率百官王公纷纷至馆舍凭吊慰问,并在永宁寺大加兴起佛事为东昏侯祈福,一时之间,太后仁德之名,更是响彻四方、—前言洛阳,王宫之内,帝寝内,一身素服却元诩脸上虽有了几分红润之色,可苍白的神情却也难掩,身边一身宫装的女子脸上虽然含笑,和面上的惶恐之意却也难掩她此刻显而易见的忐忑,“大王累了吧,让臣妾服侍大王入,”“太后还在那永宁寺?”
“····是。”
潘充容已是跪地,对上元诩瞬间更加恼怒的脸也是不住跪地磕头,“大王息怒,臣妾,臣妾非是,”“与你无关,”和颜悦色扶起地上梨花带雨的佳人,元诩的手轻抚上面前红润的脸颊,脸上也多了几分和悦之色,“夜已深,爱妃与本王早日就寝才是正理,太后此番为国操劳,本王为人子,自然该顺从太后心意才是紧要。”
“···是,大王。”
潘充容的脸上已全是喜色,对上元诩深情的眼,更多了几分羞涩。心头隐隐有几分得意,潘充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那尔朱英娥,早就该失宠了。如今大王眼里心里全是她潘氏,他日待她生下皇子,母以子贵,她尔朱一族再如何,也只能跪倒在她潘嫔脚下!烛光依旧摇曳,微光扑闪中,一对男女已是同榻而眠,室内一派缱绻自然不难想象,看在早已在殿外站定的女子眼中,也更多了几分不明意味。殿外颇是冷清,天空细雨微澜,已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可尔朱英娥却仿佛丝毫未觉一般,依旧定定站于门外。良久,直到那殿内已是再无光亮,尔朱英娥才终于转身,她来此,不过是想求个清楚明白,如今既然已经得了明确的答复,还在此处停留,不过只是其取其辱,既如此,何必还让自己难堪!元诩,你当着未让英娥失望,不过,如此,也好。你这般决绝,我尔朱英娥,再不需要顾念昔日的夫妻之情。她早该看清楚的,帝王之诺,表面上是一言九鼎,可终究,还不如寻常人之戏语。帝王之家,从来,都不会有真心可言,一直以来,都是她尔朱英娥,太过单纯!················“英娥,你今日,去见了那潘嫔?”
长乐王府,寝房内,一身单衣的元子攸心知肚明,尔朱英娥却是妩媚一笑,双手轻车熟路揽上元子攸的脖子,晶亮的眼中满是神采奕奕,“潘嫔聪慧,能得大王欢心,英娥自是欢喜。子攸,你与我,才是夫妻。”
元子攸的脸色瞬间复杂,阿娘在世时,每每论及阿爹,总是这般幸福,今番英娥如此,他该感到高兴,可为何却,默默叹口气,将怀中之人搂进,元子攸在她娇美的脸上落下一吻,“都听你的。”
同一时刻,白练寺,密室内,尔朱世隆已在此久坐多时,面前的茶盏已没有热气,可尔朱世隆依旧丝毫都没有将它执起的欲望,身后传来些微动静,一直闭目养神的尔朱世隆终于霍的起身,对上斛斯椿恭敬的脸,那张清俊的脸上更是神色变了又变,“数年不见,将军之姿,更胜从前。”
“斛斯,你还是老样子,”“将军也是一样,多年来,依旧无长进。”
没了素来的恭敬,斛斯椿的脸上是少有的显而易见的嫌弃,尔朱世隆却是低笑出声,时光荏苒,若非那人今次就站在自己跟前,他或许真的该相信阿兄昔年那番说辞了,“今次之事虽然莽撞,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斛斯,今次你是尔朱一族的功臣。”
“人心最是自私险恶,斛斯不过在河西之地见的太多罢了,”四两拨千斤的态度着实也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知晓斛斯椿为人,大抵也得被这模样给吃的死死的,难怪万仁与菩提那几个小的至今都看不出斛斯的真本事,到底还是太年轻啊,“下一步你预备如何做?”
“何来下一步?那胡氏如今已是原形毕露,将军等人只需等着大王反击就是,既是要反击,自然少不了支援,难道将军以为,除了尔朱一族,大王还有别的助力?”
斛斯椿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尔朱世隆大笑出声,双良的笑在这空荡荡的室内也是尤为明显,若非这密室功能太过良好,怕是今番这局面也是要尽数暴露于人前,“彭城一事,你如何看?”
“意料之中,那侯莫陈悦虽蠢,但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奇的是那高欢,这小子虽年纪轻轻,但着实让人猜不透,“斛斯椿眉头紧蹙,尔朱世隆笑容也尽数消失,高欢其人,确实,是个人物,辗转周折于众人之间,明明不可能找到的平衡点他居然也可以游刃有余,这当然不能用“运气”二字来形容,当可称得上智慧。有智慧之人,与之友好相处,之于尔朱氏,总是好事,“不提那高欢,眼下,那元劭才是紧要,”尔朱世隆眉头蹙起,“元子攸如今虽为英娥拿捏,可那元劭与元子攸毕竟一母同胞,若到头来真的,”“将军,如今的大魏之主,可还不是元子攸,”斛斯椿淡淡开口,尔朱世隆一愣,对上那双深思的眼,终于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是啊,如今所有,都操之过急,眼下能做的,只有等。···················等,么?手中的大字已歪斜,独孤如愿手中的笔已扔到一边,对上身边显然是悄然而至的好友,脸上也是浮起一丝微笑,“黑獭?”
“彭城之事,还有那洛阳,如愿,你搀和了多少?”
“若我说未有呢?”
未有,么?宇文泰的脸色变了变,“当着?”
“尔朱氏,与我独孤如愿,又有何干联?”
宇文泰的脸色更加难看,独孤如愿却不预备再多说,“许久未练手,你既然回来,就练练手。”
以往空无一人的练武场上,此刻已是厮杀正酣,两个人摆明了都有所保留,可偏偏,又瞧上去都尽了全力,若非是对他二人太了解,怕是真会以为这二人有何血海深仇,抚摸着下巴,赵贵寻思着自己是否也要上去分一杯羹,毕竟这等好机会,可也千载难逢,“你若是上去,怕就真的下不来了。”
“阿洛,”赵贵的脸上有错愕,寇洛却是做个噤声的姿势,台上的二人显然并未受到丝毫英雄,依旧是大战正浓,不过么,轻巧地避开那飞来的长矛,寇洛亦是诚意十足地拍着手,“武川一脉,的确人才济济!”
“阿洛,闭嘴!”
寇洛从善如流,赵贵却几乎笑的打跌,黑獭,你当真不知晓你那张脸此刻看起来有多滑稽么?触及独孤如愿那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之脸,赵贵也是笑容更大,不清楚情况的,还真以为如愿在欺负人才是,“阿佐人呢?”
“他有事要忙。”
那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闹情绪?赵贵的鄙夷之色实在太明显,宇文泰的脸更黑的不行,“如愿,黑獭只要真相。”
“如愿于黑獭,从来都不会有假话,”“你二人究竟打什么哑谜?”
“若是为那汗血宝马与彭城一事,黑獭,你确实冤枉如愿,此番我寇洛可用性命担保,今次我等,没有牵涉这趟浑水。”
寇洛的笃定诚意十足,宇文泰终于平静,“如愿,元贵,阿洛,武川之地再受不起打击,今次那破六韩拔陵虽受挫,可六镇之地并未有些许改变,尔等切记,莫要率性而为!”
这小子,把他们大家伙当成什么了?赵贵立刻怒了,“宇文泰,你这是何意?”
“那贺六浑素来狡诈,阿泰此番,也不过是被诓,”独孤如愿声音冷静,额头上汗珠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配上那张清俊的脸,更多了几分水漾的美丽,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难以言喻的刺耳,“阿泰,你与那高欢素来不睦所有人皆知,可今番因着你的这般不豫若是将整个武川都拖下水,我独孤如愿,亦会是要与你恩断义绝!”
(九七有话说:各位读者,实在抱歉,中间少了一章,这里补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