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这时卢植的老妻张氏来到卢植身边,轻声说道:“这孩子在雪中待了这么久,别再冻坏了。”
卢植神色复杂。“这孩子在跟我较劲啊!”
说到这,卢植又不由得叹息道:“孩子是好孩子啊,这个年纪,这种毅力,这般志气的,不多见了!”
“既然是好孩子,你收下不就是了!”
卢植摇摇头道:“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收了这一个,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蜂拥而至。再说这孩子的行事准则,有些急功近利了,他拜师是拜的我这个身份!”
卢植的老妻却是不以为然。“人皆有私心,可是这孩子努力,就算有些小问题,你不会将他掰正过来,我看这孩子就挺好,你现在不收他,将来会后悔的!”
卢植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再看看吧!”
很快大雪将这天这地完全覆盖,地上的雪积了有半尺多厚。曹昂站在院子里,面对着这大雪,连动都不动,任凭风雪将他完全淹没,成为一个雪人。曹昂甚至觉得,冰雕人就是这么做成的吧!这时屋子里的卢植终究是担心曹昂身体受不了,终于忍不住,让人将曹昂唤进屋中。院子中的曹昂听到卢植要见他,脸中终于露出笑容,这一次,他赌赢了。君子就是可以欺之以方啊!曹昂想要动,却感觉全身都不属于自己,整个人完全僵住了,接着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中。曹昂虽然算计的很好,可他毕竟是个孩童,抵御不了风雪的侵袭。等卢植唤人叫他的时候,他两腿发麻,根本迈不开腿。此时曹昂计上心来,顺势便往后倒去。一个小孩子在你家为求学倒在风雪之中,看你卢植怎么办。不得不说,曹昂这一招很毒辣,卢植见曹昂倒下,也有些慌神,他满心的后悔,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何必用这种方法试探。曹昂被人抱到屋中,卢植让人生了炭火,又用棉被裹了,给曹昂取暖。等曹昂拥着被子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这才感觉到自己又活了过来。这时卢植摒退众人,只留下曹昂一个,脸上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了拜师,就敢可劲折腾自己的身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
这时曹昂也跪坐在榻上,对着卢植行了一礼。“卢公,若是我父母知道我要拜您为师,别说让我站在雪中,他们怕是第一时间过来,陪我一起站在雪中等候。”
“你!”
卢植一拂袖子,卢植相信曹昂说的,时人尊师重道,区区一场风雪,真挡不住士子求学之心。卢植仿佛又想起自己当年的故事,他年幼家贫,家中无书,每次为了求书抄读,不知吃了多少冷言冷语,受了多少呴籍叱咄,这才有今日。而曹昂的倔强,有些像当年的自己啊。曹昂知道卢植可能在回忆旧事,也不搭话。他很清楚,越是引起卢植的共情,这拜师之路,才会越顺。等卢植回过神来,看着仍旧神态恭谨的曹昂,便问道:“满朝的博学鸿儒,不知道有多少,这么多选择,你就非得要拜我为师?”
曹昂对着卢植拜了一拜,这次言道:“矢志不渝,不可更也。”
卢植有些沉默。这时曹昂问道:“小子自问向学之心,不比旁人差丝毫,而应世之能,亦不输于旁人,不知卢公为何不愿收下小子?”
“我旁人亦不收!”
“卢公可以不收,但学生向学之心,拜师之心,却始终不会改变!”
气氛一时凝结,卢植看着曹昂倔强的眼神,竟然对其生出一丝喜欢。这小儿,即使多有用心,但求学的心却应当是真的。卢植看着曹昂问道:“我且问你,你拜我为师,是想从我这里学东西,还是因为拜我为师,可以籍我之名望。”
曹昂被问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到。学生拜师,借老师之名望,本就是常事,也是潜规则,你怎么就这么问出来了。曹昂想糊弄过去,但是却明白,卢植提出这个问题,绝不是想听自己的场面话,这个问题可能事关自己拜师的成败。曹昂脑海不断转动,寻找着合适的回答。曹昂看着卢植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向着卢植长揖及地,这才说道:“小子不敢欺瞒卢公,小子之所以一心想拜卢公为师,就是因为卢公之名,让小子敬仰。当今天下,真若论风流名士,并不见少。这些人平日里谈经论道,一个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可若是让他们为国挺身,则一个一个畏首畏尾,都成了塞嘴的葫芦——闭口不言,做那欺世盗名之徒。可卢公与这些人不一样。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则卢公之心可知矣。夫蜂虿起怀,雷霆骇耳,虽贲、育、荆、诸之论,未有不冘豫夺常者也。可卢公面对祸国之群丑,却能临危不惧,挺身不挠,上书言事,鲠拉虎口,婴其凶锋,使盼瞠而不敢害,且知畏敬焉。小子虽年少,但亦知何人为义士,何人可师之。卢公在前,而小子愿效卢公之行,尽卢公之志,投身门下,以为弟子,其志不可改也。”
曹昂说得乃是今年十月,卢植上书陈说政要,提出八策之事,只是天子没有接受。在蔡邕上书差点身死的情况下,卢植此次,可谓是舍生忘死了。曹昂对卢植夸赞,甚至可以说是吹捧了,让卢植都有些汗颜。卢植已经有心收下曹昂,但又担心曹家以后若是附从宦官,使他半辈清名受侮,最后还是强硬着心道:“我承认你求学之心,也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既知我的为人,应该知道,拜我为师,未必是好事。以我的性格,不知何时便会被禁锢,你若拜我为师,恐当受牵连。”
曹昂听了,略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