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君侯,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亦知道君侯的为人和学识,君侯怎么说,徐晃便怎么做,绝无二话,绝无二心。”
胡武也站出来说道:“武亦为督护之命从也。”
曹昂上前,将两人按下。“好了,大家都坐好!我今日说这么多,不是想说我曹昂多么高尚,而是想告诉诸位。我今受命此职,便想好好地为国打这一仗,不留遗憾,为此我甘愿受任何的委屈。至于我本人,此战之后,我便会辞去督护一职,更不会接受天子任何关于官职的封赏,所以诸位不必为我过多考虑。昂只请诸位,容人克己,相忍为国。”
“督护!”
此时众人听到曹昂的话,俱是激动起来。“督护三思啊!”
曹昂不等众人再说些什么,面带笑容地看着众人,然后便孤身离开了,一如清风一般,不带走一片云彩。回到帐中,四下无人,曹昂回想着今日的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然觉得有些悲凉。曹昂今日的话,自是半真半假。真的地方是曹昂今日的话,确实都是这么想的,并无伪诈之言,所以才能取信于人。而假的部分便是,这话说了出来,便是为了给自己抬高名声的。其实曹昂很明白,有些事不以他的目的为转移。就像他在凉州打了胜仗,即使曹昂不愿意,天子自然会调他支援三辅。张温打不赢的仗,灵帝需要曹昂来打赢。而到了三辅之后,他的官职、地位俱不如张温和袁滂二人,就是想与二人争权,亦无能无力。双方相差太大,天子这偏架都拉不动。所以曹昂才大方地主动去支援张温,甚至要让权于张温。这么做,就是让自己从一个被动者,成了一个主动者。若非如此,又如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里子是不可能得到了,总得要得些面子。今夜这一朝,必然会传出去,到时候众人皆知道曹昂是个一心为民、公忠体国的人,而道德楷模,也便是这般立起来的。过了没多久,郭嘉提着一壶酒入了曹昂的大帐。看到郭嘉端的物品,曹昂立刻说道:“军中禁酒,你从哪里弄得酒,又胆敢在本帅面前饮酒。”
郭嘉并无畏惧,而是将酒壶放到桌案上,然后斟满两杯酒。“我是看你心情不好,特意来陪你。”
“我心情好的很!”
郭嘉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口说道:“你此番回朝,前途远大,干霄凌云,你真得舍得放弃。”
曹昂也将干了这杯酒。“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不要去三辅的?”
郭嘉笑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曹昂笑道:“你见过十三岁的冠军侯?”
“也是!”
郭嘉立时便明白了曹昂的意思,又斟满两杯酒,举杯对曹昂敬道:“高官厚禄,远大前程,说放弃就放弃。子修,圣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你绝对不比圣人差,若是我,肯定不舍得。我为有你这种朋友,干杯!”
“谢你夸赞了!”
二人举杯共饮。郭嘉又斟了第三杯酒。“子修,大道不行,圣人不出,可上一个道德圣人,乃是王莽,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对于郭嘉的怀疑,曹昂并不担忧。或者说曹昂很清楚,他这一生,绝不会少了猜疑。圣人者,亦行非于人也。曹昂喝了这杯酒,良久才说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我不明白!”
“我去管军医营,就要让每一个受伤之人有所医;我去负责征粮,就不能使一个百姓有饥寒;而我今日来平乱,若乱不平,而我心不平。所以我来平乱,便是为了平乱!”
“子修是圣人,我信!”
郭嘉也饮了这杯酒。待郭嘉接着要倒酒时,曹昂一把按住郭嘉的手,夺过了酒杯。“子昂何意?”
曹昂笑道:“常言道‘事不过三’,今日你已经喝了三杯,不能再多喝,接下来别想趁机骗酒喝。”
郭嘉瞠目。曹昂顺手将酒壶收起,然后说道:“刚才就说你了,军中禁酒,你非不听。现在让我抓住了,那得罚你,就罚你明日跟着老赵跑上十里地。”
郭嘉忙叫苦不迭,早让曹昂赶出去了。喝了三杯酒,可不得多锻炼一下。·····曹昂到了上邽之后没多久,便传来夏育在冀城屠尽羌胡俘虏的事情。当然此事只是一个消息,没有任何公文传来,消息又很快被风吹散,仿佛从未出现过。至于那些羌胡俘虏,更似乎不存在。曹昂对此没有管,亦没有问,只当作不知道。事不由人啊!此时凉州的局面已经大为改观,倒也无需曹昂关心,而夏育手中虽然兵力不多,但面对已不成编制的散兵游勇,还是手到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