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以南,北固山下。陈宝率领近万人马,已经蜷缩了数日,衣食全无着落,可何却何从,他却仍是茫然。对于自己面临的困境,陈宝将之归结到自己得罪了神灵,否则他好歹也算个黄巾小帅,如何在此为吃喝发愁。陈宝是陈败的弟弟。当初陈败眼看江东混乱,宗贼四起,索性和好友万秉扯了黄巾军的外皮,造了朝廷的反。陈败、万秉二人俱是江东有名的豪强,一时云集者众,有数万人马,风头无二。可好景也就这般。陈、万二人的反军俱是乌合之众,吴郡、丹阳、会稽等地的官军联合进剿,很快便将陈败的主力击败。彼时陈宝奉命北上攻略丹徒、曲阿,没有参与决战,得以幸免。可官军主力在南,倒将陈宝这近万人马跟陈败所部主力,隔绝开来。陈宝猛攻曲阿不下,这时掳掠到吴郡许氏子弟许昇夫妻。许昇为陈宝所杀,其妻吕荣也被陈宝所掳。陈宝好色,见吕荣美艳,便欲行好色。吕荣贞固自守,执节不听,竟然激怒了陈宝,被其所杀。本来这就是一件普通事,为贼之后,陈宝杀得人太多了。可吕荣死后,疾风暴雨,雷电晦冥,陈宝吓了一跳,以为是上天发怒,遂厚葬了许昇、吕荣夫妻二人,也不敢再留在曲阿。陈宝离了曲阿,又来攻丹徒。丹徒长是秦松,率领城中百姓,拼死抵抗,陈宝亦不能破城,只得屯兵北固山下,以待时机。可眼看粮草将尽,三军覆亡,亦只在眼前。这时陈宝一个属下李二建议他,丹徒既不可图,为何不北上攻打广陵。闻广陵富饶,破城之后,必然吃穿不愁。李二是最近才从广陵投奔陈宝的,不过人很机灵,也很活跃,很快就入了陈宝的眼。陈宝未出过江东,对属于徐州的广陵并不了解。而且渡过大江北上,对于重视乡土的国人来说,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陈宝充满了犹豫。但李二不断跟陈宝述说着广陵的富饶、丰盛,广陵的无备,劝说陈宝攻打广陵城。陈宝眼看军中无粮,又被这人说得动了心,遂决定出兵北上,渡过大江,直奔广陵城而去。对于远在江南的吴郡乱事,徐州本就无备。而对于普通人撑着小舢板就敢出海的南方人,渡过长江亦不是难事。陈宝这万余人马,如过江的泥鳅一般,生龙活虎,期盼着到了广陵,变成了蛟龙。陈宝所部过江之后,便要攻打江都县城。这时李二又劝说陈宝,江都位于大江沿岸,本属江防之地,有兵不少,而广陵城大民富,却无常备兵卒。攻打江都,远不如攻打广陵,否则让广陵有了防备,这仗就难打了。陈宝自渡江以来,所见所闻,俱如李二所言,早就对李二言听计从。面对李二攻打广陵的建议,不疑有他,率领主力便汹汹而去。此时的广陵,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不管是百姓还是官绅,俱是对战争没什么概念。听闻乱贼来袭,一时俱慌了神。广陵郡太守张超,也不是个懂兵事的人,关键此时他手中也没兵。此时的大汉,虽然一些遭寇乱的郡国已经组建了常备军,但广陵毕竟是偏僻之地,甚至未受黄巾之乱的牵连,根本没组织过郡兵。一时之间,张超是手忙脚忙。这个时候,也只能依靠城中大户出力。但广陵的世家大族,让他们出钱没问题,可他们也没有打仗的经验。要是换了边郡大族,怕是要将来犯之贼寇当作经验包了。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不知谁说道:“听闻海陵侯正在广陵,不若请海陵侯前来来抵御贼寇。”
曹昂前来广陵,不是什么绝密消息,只是曹昂一直没与人交际,宣告自己的到来,而广陵各豪强大族,也故作不知。至于太守张超,则是真的不知道了。听到有人提到曹昂,不少人是面面相觑。大家约好共同抵制海陵侯府,现在去求人家,之前的抵制不就成了笑话。只是谁也不敢出言反对,毕竟城外贼寇手中的刀,可不认你的身份。这时功曹陈琮高声道:“天下倒悬,凉州围困,唯海陵侯能功成师克,威满天下。值此危难之时,诸位不去求海陵侯济危扶困,难道要凭口舌破黄巾乱贼吗?诸位需知道,广陵若城破,诸位皆幸免不了。”
众人一时俱不能言。陈琮是下邳人,与曹昂没有利害关系,而且双方还沾亲带故,自然是倾向请曹昂出山。太守张超虽然平日里对这些大族豪强,颇为重视,可眼看广陵城不保,也分得清轻重。广陵城若丢了,他跟各家的关系再好,也保不住自己的位置。于是张超遂在众人心思各异中,领着众人前往海陵侯府。曹昂这些日子,虽然安坐府中,但一直紧密注意着周围的形势,甚至比张超等人更早得知陈宝渡江。当曹昂得知此消息后,也是一片吃惊,李参的手段,真是让人叹服,“毒士”贾诩,亦不过如此吧。于是曹昂暗暗集中人手,等着大战开始。张超的到来,比曹昂料想的早了两日,曹昂还以为,这些人无论如何,也得守上两日,等熬不住了,再来求他,可谁能料到,这群人甚至连装模作样都不敢。曹昂料到了世家大族的软弱,可没想到会软弱到这种地步。“莫非有诈!”
郭嘉、班英反倒怀疑其中有问题,莫非这些广陵大族亦在给曹昂设套。曹昂却是笑道:“钱挣得多了,便不敢死了,这群人,没有拼命地胆子,古往今来,亦是如此。”
你能想象,史可法率领明军在扬州一共守了不到六天,而清军从攻击到破城一共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所以你不能指望这些擦屁股都用钱的人有多大的胆气和气节。曹昂让这些人等了一刻钟,便让人请张超进来。郭嘉却是认为多抻这些人一段时间。曹昂也想,却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张超、陈琮联袂前来,我不出门迎接,已是失礼,再避而不见,我到老师和父亲那里,亦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