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越清灀扶额深吸一口气，“找警察叔叔是对的，但要先给妈妈打个电话然后再去找警察叔叔。”

　　她抬眸看了眼四周的工作人员，知道这些都是丈夫特意安排下来保护孩子的，但心底的思量还是放不下。

　　越清灀亲了下顾瑾钰的脸颊，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打电话给妈妈，和找警察叔叔，一定都要做。”

　　顾瑾钰随意地点着小脑袋，转身就开开心心地拉着顾愿的手往外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越清灀的话听进去。

　　从机场到综艺的主要录制地点，又花费了许久的时间。但顾瑾钰拉着顾愿一起拿平板看动画片玩小游戏，也没有在路上闹腾过。

　　平板外放的动画片声音不停的吸引车上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力，最后有善谈的忍不住笑了：“这是咱们小时候看的那动画片啊，钰钰竟然喜欢看这个。”

　　话题因此展开，越清灀也没什么架子地说着话。

　　“是啊，现在很多孩子都不知道这部动画片了，钰钰他大哥哥当时还帮他找了很久。”

　　“越老师，您大儿子应该快中考了吧。”

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作人员聊到这个，话题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家长们长谈的考试成绩上。

　　大人们聊得事情，顾瑾钰是听不太懂的。

　　他在越清灀没看到的地方，咬着手望着屏幕上的动画片：“钰钰也想吃羊羊。”

　　顾愿也看得认真，小脸皱着说道：“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抓羊！”

　　顾瑾钰哇了一声：“真的嘛，哥哥帮钰钰抓羊羊。”

　　顾愿郑重地将自己的手摊开：“真的！”

　　顾瑾钰将自己的手放在顾愿身上，他回想了一下动画片里的故事，也跟着很郑重地说道：“几人哥哥帮钰钰抓羊羊，钰钰以后跟红红一样，和哥哥结婚！”

　　大概是结婚两个字说的太清脆大声了，原本还聊着孩子和中考的成年人们，顿时将注意力全都转回顾瑾钰身上。

　　越清灀迷茫地问道：“什么结婚？你们看到什么了？”

　　她看了眼平板上的动画片放到哪了，还把进度条往前推了点，但都没看到什么关于结婚的点。

　　顾瑾钰很积极地和越清灀说：“钰钰想吃羊羊，哥哥说长大后帮钰钰抓！”

　　“……”越清灀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看到动画片内容，艰难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哥哥帮你抓羊，所以钰钰和哥哥结婚？”

　　顾瑾钰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对的，钰钰也要像红红一样，和哥哥结婚！”

　　越清灀：……

　　她深吸一口气，又好笑又无奈地和顾瑾钰解释：“结婚是很长远的事情，要等钰钰长大后，才能许下这种承诺。”

　　顾瑾钰呆呆的说：“所以钰钰不能和哥哥结婚吗？”

　　越清灀试图再解释：“我的意思是……”

　　可对上顾瑾钰懵懂茫然的眼神，越清灀还是放弃了：“算了，你还小。”

　　顾愿坐在顾瑾钰身旁，目光定定地望着越清灀，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工作人员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哥哥女儿也总跟我说，长大后要和我结婚。我说为什么呀，她说因为我做的小饼干好吃。”

　　有了工作人员这一句，越清灀也跟着不再紧张这个问题：“或许，等他们年纪再大一些，就什么都懂了。”

　　综艺拍摄地点在民风民俗都比较小众的小镇上，进小镇的路不是很平整，为了安全起见司机将车速降低了许多，但车子还是时不时地颠一下。

　　顾瑾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哥哥快看，有小鸟！”

　　顾愿很认真的顺着顾瑾钰指着的方向看去：“嗯！”

　　可等车又路过一座奇特山峰的时候，顾瑾钰又跟着一声惊呼：“哇，是大山山哎！”

　　顾愿回应还是很积极：“嗯！”

　　副导演看到这一幕，悄声让摄影老师将刚刚那一幕提前导出来，当做花絮和路透提前放出去。

　　半小时后，车子顺利到达民风淳朴的小镇上。与此同时，一个仅半分钟不到剪辑粗糙的视频花絮也被剪辑出来，放在了官博上。

　　在保证拍摄安全的情况下，提前放一些路透和花絮是牛大力之前就做好的计划。官博发的花絮其实每一组嘉宾都有，但在发出去十分钟后，播放量最高的还是顾瑾钰和顾愿。

　　当然，也是因为越清灀作为话题流量均有的实力派演员，她自带的粉丝流量就远高于其他嘉宾们。

　　评论区很快就被掐着点来的粉丝们占满。

　　【啊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崽崽喜欢什么样的麻袋！姨姨今晚就偷偷去把你抱走！】

　　【这哪儿啊，风景也太好看了】

　　【别问吧，万一有不怀好意的人顺藤摸瓜过去了怎么办】

　　【哇，越清灀儿子好娇啊，隔壁宁敏才的女儿都没这么娇气，打赌到时候录节目肯定会经常哭】

　　【虽然但是，宁敏才女儿宁柠已经五岁了，钰钰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就算哭得多一点也没什么吧，而且小孩子都是娇气的啊】

　　【前面的那人到底在说什么啊？三岁的孩子娇气怎么了？我三岁的时候我也娇气得不行呢】

　　【退一万步，就算钰钰娇气，越清灀也愿意宠着，吃你家大米喝你家水了？】

　　【挺搞笑的，嘴上骂着娇气，其实心里说不定羡慕到飞起】

　　【我说实话，我是羡慕的，我也想在家娇气得不行，还不是摊上个不负责任的爸妈，几乎没养过我，幸好我奶奶很好！】

　　【宁柠也超可爱的！不过我最喜欢的反倒是那个素人小女孩，好懂事啊】

　　【听说两个素人孩子，都是福利院出来的，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怜了】

　　【的确是福利院的孩子，不过福利院条件还算不错没有过的很苦，国家这方面资助还是很好的啦，福利院就在京市远郊，之前和老公一起去做过几次志愿者，里面孩子都养的很好】

　　【没人知道吗，顾瑾钰就是这个福利院的孩子啊？那两个素人孩子应该是越清灀搭桥牵线的】

　　【那越清灀对福利院还挺好的哎，也愿意拉扯那些孩子们一把】

　　【我倒是觉得，她这个行为很奇怪，又不是人人都愿意进娱乐圈，这圈子这么复杂，她倒好随便开个口把人拉进圈子里，但有想过两个毫无背景的福利院小孩，要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吗】

　　【我也担心这一点……阴暗一点想，还有一个是女孩子呢，唉】

　　【不是，万一是人小孩自己想参加呢，毕竟是一条新的生路，别什么都往阴暗面猜好不好】

　　【什么叫不忘阴暗面猜，越清灀她本身家庭条件好，老公又是大名鼎鼎的顾氏集团总裁，她这背景在圈内很舒服，但两个福利院的小孩肯定很惨啊，这不是事实？】

　　【小孩不懂，她一个成年人难道还不懂吗】

　　【别吵了看个综艺而已，能不能别把生活过的这么累……】

　　劝架的弹幕发出去却没人理，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惊动了导演牛大力。

　　越清灀刚到小镇，顾瑾钰顾愿手牵着手走在前面，她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在小镇前面的一个空地上，正摆放着一堆设施，最中间是许多摄像机围在一起的嘉宾。

　　“哟，越老师终于来了。”

老牌男歌手宁敏之抚掌，留着和牛大力同款过长的头发，只是漆黑浓密头发发质明显要比牛大力好很多。

　　“你这么一喊我，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越清灀说道。

　　她和宁敏之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出来的。说来也有趣，他们一个歌手一个演员，但大学学的都是导演，结果两人双双不喜欢本专业，每学期末都一起在挂科线上挣扎。

　　宁敏之大声笑了笑：“行了行了，让我看看我小侄子，好家伙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说一声。”

　　越清灀勾起耳侧的一缕头发：“刚回家的时候怕吓到他，就谁也没说。”

　　“钰钰，小愿。”

越清灀回头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后面的顾瑾钰，“过来。”

　　顾瑾钰正蹲在一个小水洼，听到越清灀喊他都舍不得回头。

　　他指着浑浊的小水洼里浮沉扭动的黑色生物：“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顾愿看了一眼：“是小蝌蚪。”

　　“哇塞~”顾瑾钰想要去抓，被顾愿一把抓住手，“哥哥放开，钰钰要摸摸小蝌蚪。”

　　“不可以。”

顾愿抿着唇不肯放手，“脏。”

　　顾瑾钰不罢休地还想去抓，但他力气没有顾愿大，努力了半天最后泄气地低下头。

　　“哥哥坏。”

　　“……”顾愿说，“下次我们去干净的地方抓，这里不行。”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还是可以抓小蝌蚪的，顾瑾钰一下又开心了。

　　“钰钰最喜欢哥哥了！”

　　顾愿干脆继续牵着弟弟的手，防止他又想去碰水洼里面的蝌蚪：“越阿姨喊我们过去。”

　　顾瑾钰被顾愿拉着，依依不舍地继续往越清灀那边走去。

　　越清灀松开放在行李箱上的手，拎起顾瑾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们俩刚刚蹲在那里干什么呢？”

　　顾瑾钰抢答道：“钰钰在看小蝌蚪呀。”

　　“嗯？”

　　顾愿耐心地给顾瑾钰解释道：“那边有个小水洼，我和弟弟刚刚在看水里的蝌蚪。”

　　越清灀扭头去看了一眼，确认水洼是真的“小”才放心，但还是和两人说道：“你们俩不能去水池边，记住了吗。”

　　这是幼童安全课程的常识了，顾愿直截了当的点头说知道了，可好奇宝宝顾瑾钰就没这么乖了，抱着越清灀的胳膊追着问为什么呀。

　　越清灀轻轻弹了下顾瑾钰的脑壳：“因为水里有大怪兽，专门吞小孩。”

　　顾瑾钰还真的抖了抖，害怕的闭上眼睛：“钰钰不要被大怪兽吞进肚子。”

　　越清灀：“乖宝宝，不去就不会碰到大怪兽。”

　　她蹲下身：“小愿，钰钰，这是你们的宁叔叔。”

　　顾瑾钰被越清灀蹲着环在怀里，猫一样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宁敏之。

　　还是顾愿先开口喊道：“宁叔叔。”

　　宁敏之哎了一声，他摸着鼻子：“等结束后给你们买礼物，来的时候忘记了。”

　　越清灀打趣道：“那可就得加倍了。”

　　“啧，你又不差我这多的一两个礼物。”

宁敏之在旁边众多工作人员中找到自己的女儿，喊了一声：“宁柠，你越阿姨来啦。”

　　人群中一声清亮的女童声音回应道：“知道啦爸爸，我马上回来！！”

　　宁敏之喊完女儿，一转头对上顾瑾钰澄亮的眼睛：“想不到啊，你小儿子倒是和你长得像。”

　　“有什么想不到的，我的孩子，自然和我长得像。”

　　“就是性格不像你。”

宁敏之又冒出一句，“你和顾凌俩人，竟然能生出一个这么个小甜心。”

　　越清灀斜睨着看他：“什么意思？”

　　宁敏之：“你当时可以彪悍的不得了，顾凌就更不用说了。”

　　越清灀冷笑道：“那你觉得彪悍的我，听到你这个评价，会怎么样。”

　　宁敏之：……

　　“妈妈。”

顾瑾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轻轻扯着越清灀的袖子。“钰钰渴了。”

　　越清灀不再和宁敏之开玩笑，拧开携带的水杯给顾瑾钰喂了水。

　　“小愿，要不要也喝一点？”

越清灀顺便问道。

　　顾愿说道：“要。”

　　六月的太阳挂在空中，毒辣地炙烤着没有站在阴凉处的人。宁敏之的女儿宁柠扎在工作人员人堆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越清灀先带着两个小孩去遮阳棚下站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小风扇放到两人手上。

　　顾瑾钰满脸新奇地举着小风扇：“妈妈也呼呼！”

　　越清灀说道：“钰钰自己吹啊，妈妈不热。”

　　顾瑾钰听话的拿着小风扇对着自己吹，他玩自己的还不够，又去扒拉在顾愿身上去试试他的。

　　“哥哥的和钰钰的一样哎。”

　　“颜色不一样。”

顾愿说道。

　　“钰钰喜欢黄色~”

　　“好，黄色漂亮。”

　　越清灀听到两个小家伙的谈话，摸了摸顾愿的脑袋：“小愿也不要太顺着你弟弟。”

　　“没事。”

顾愿摇头，“弟弟可爱，我喜欢弟弟。”

　　看着总是小大人模样的顾愿，越清灀内心不由叹息。她也曾经见过顾愿童真的样子，但后来的经历逼着他短时间内迅速长大。

　　嘉宾们还没到齐，越清灀干脆就在这个还算凉快的角落先等着。

　　她拿出手机，这才延迟看到焦磊给她发的信息，其中还附带几张直播间的弹幕截图。

　　看着那一条条攻击性十足的弹幕，越清灀面色平静，就好像她看的那些话不是在揣测攻击自身一样。

　　越清灀早已对这些恶意免疫，虽说网友们总说她家世好在圈内没人敢给她脸色看。但从未有人想过，网上的言论是没有人能控制的，即使是越清灀也经历过大面积黑粉言论攻击，这些是再有钱也无法解决的事情。

　　越清灀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敲着键盘。

　　——我会和她说的。

　　回应完焦磊的问题，越清灀小声喊来附近的一个工作人员，让他帮忙看下孩子，然后自己起身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打了个电话。

　　电话时间还挺长的，本来还在玩着小风扇的顾瑾钰都发现了越清灀的离开。

　　“妈妈呢？”

　　工作人员耐心解释：“妈妈去打电话了，钰钰等会妈妈哦。”

　　虽然哄是这么哄的，但工作人员估摸着顾瑾钰可能还是会哭。

　　顾瑾钰睁着透亮又精致的眼眸，浓密挺翘的睫羽扑闪了几下，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妈妈不在……”

　　“……”工作人员在心中叹息，来了来了，接下来该掉眼泪了。

　　但顾瑾钰没有掉眼泪，因为顾愿直接张开胳膊将他抱住。

　　顾愿伸着自己的不长也不壮士的胳膊，将比自己还要小一圈的顾瑾钰圈在怀里。

　　顾瑾钰和顾愿脸贴着脸。

　　顾瑾钰奶声奶气的问：“哥哥为什么要抱钰钰呀。”

　　顾愿说：“越阿姨不在，哥哥在。”

　　顾瑾钰在发现看不到越清灀的那一刹那，心情有些低落。但在听到顾愿说的这句话后，很快又开心起来。

　　他也有模有样的学着顾愿的动作，将顾愿也抱住：“钰钰也在，钰钰永远陪着哥哥！”

　　永远陪着他……

　　顾愿有些失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妈妈曾经也说过这句，可妈妈又不得不将他留下来，虽然顾叔叔和越阿姨都很好，但顾愿还是很想妈妈。

　　顾愿一直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或者说包袱。爸爸喜欢弟弟不喜欢他，妈妈因为他不得不放弃一些更好的选择，但仍然没办法永远陪在他身边。

　　是顾瑾钰的出现，一点点治愈了顾愿。

　　顾愿抱着顾瑾钰的胳膊慢慢收紧，他的声音低低的，却隐隐含着压抑的愉悦。

　　“你说的，你要永远陪着我。”

　　……

　　越清灀回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小孩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

　　她问工作人员刚刚发生了什么，目睹了全程的工作人员将两个小孩的许诺说给越清灀听。

　　越清灀听完后挑眉，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举起手机对这两个孩子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一个微信置顶但许久没有聊过天的人。

　　对面信息回的很快。

　　——关系这么好啊，可惜了都是男孩，不然可以订个娃娃亲。

　　越清灀和对面聊天的氛围也很轻松。

　　——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得了，过段时间我这边就能结束得差不多，到时候陪我去处理点事情

　　越清灀右眼一跳，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们还没闹完？

　　——舍不得钱呢，所以我得回来一趟，就算我和他离婚了，该属于小愿的他们也别想抢到

　　越清灀敲字道。

　　——行啊，等你回来再说，律师需要我帮你请吗

　　——要要要，把你老公那金牌律师带上

　　这条消息过后，越清灀又说了几句话，但对面人似乎消失了，没有再回消息过来。

　　知道那人肯定又去忙活什么事情了，越清灀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手机走向顾瑾钰。

　　又陆陆续续来了几辆车，但嘉宾还没有全部到齐。

　　牛大力小镇里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脸上挂着笑：“好久不见啊。”

　　越清灀也不用工作人员提示，知道节目录制估摸着要正式开始了，带着顾瑾钰和顾愿走到场地中间。

　　牛大力看着那几个还不肯过来的小孩，拍了拍手说道：“都过来了孩子们，集合了。”

　　除了宁敏之和越清灀，另外还站着两个嘉宾，分别是刚拿最佳男主角的演员俞秦和圈内知名综艺主持人简芮欢。

　　越清灀和他们不是很熟悉，所以刚刚只和宁敏之打了招呼。

　　简芮欢不愧是综艺主持人，见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了，开头就将最主要的问题问出来。

　　“咱们人还没到齐吧。”

　　牛大力说：“刚接到通知，他们飞机晚点了，估计得等下午才能到了，所以咱们先拍。”

　　简芮欢说：“所以咱们的午饭是？”

　　牛大力：“你们午饭能吃到什么，得看你们孩子能拿到什么。”

　　几乎在节目开始录制的同时，越清灀的微博账号发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顾瑾钰和顾愿手拉着手的背影照片，另一张则是越清灀和一个年级差不多大的女生牵手合照。

　　合照的另一个女生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实验服，气质清冷寡淡，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越清灀V：@程清雪三十年前我们一起长大，三十年后我们的孩子也一起长大[图片][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