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站起身来,随手将那字条丢在火烛上烧了,道:“既然现在有了这大喜事,岂能不去恭贺相爷新婚。”
剑霜闻言,默默地移身,挡在了门口。陆杳看他道:“不说别的,咱们去喝杯喜酒,说不定这会儿还赶得及。”
剑霜杵着没动。陆杳眼神就跟山谷里的暮光一样,一点点沉淡了下来,道:“你不想去?”
剑霜开口道:“陆姑娘,这事主子自有分寸。陆姑娘还是在这里等主子来亲自与你说吧。”
陆杳道:“他有分寸我便得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也有分寸你怎么不让我出去?”
剑霜道:“主子与长公主不过是逢场作戏,不会对长公主当真,陆姑娘也不要当真。请陆姑娘相信,主子这么做,必有他的缘由。”
陆杳道:“那你说与我听听,他有什么缘由?”
剑霜动了动口,欲言又止。这陆姑娘老喜欢套他的话,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搞得他都有点怕了。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可他又犹豫了,怕自己多说多错,而且主子是摆明了不想让这陆姑娘知道一点风声的,他要是弄巧成拙,回头主子还得狠狠收拾他。遂最终剑霜只得闷头道:“还是等主子与陆姑娘说吧。”
陆杳道:“那你就靠边点站。”
剑霜挡着不让,固执道:“等主子忙完,自会来找陆姑娘。”
不愧是个尽职尽责的狗腿子。陆杳便不再跟他多说什么,只抬脚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仿佛将挡在门口的剑霜视作空气。随着她靠上前来,剑霜先慌了,又不能碰到她,不然回头主子定会削了自己的。于是剑霜不得已只好往后退一步。陆杳再进一步他便再退一步,到最后他都退出了门口,完全没有阻拦性可言。剑霜也没得法了,在陆杳走出院子之前,他只好叫出所有影卫来,阻她的去路。陆杳扫视了他们一眼,道:“非要这样的话,等他忙完了来找我也行,只是我没道理要在这里等他。给你们一个机会,都滚怎么样?”
众人如木头一样杵着没动。陆杳往前一步,他们是不会让的,剑霜正色道:“还请陆姑娘理解,我等为主子办事,没主子吩咐,我等不得放陆姑娘离开此地。”
陆杳叹道:“且放心,我便是离开这里,也干不过你们主子,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我真的只是去喝杯喜酒。”
边说着,她边从腰间香囊里取出自己的玉骨箫,吹了个散音,又道:“真要拦我吗?”
剑霜和影卫们都不答。陆杳道:“那我也不整那些虚的了。”
说罢,玉骨箫在她唇边,冷不防迸出一段旋律,那旋律起伏钻耳,声音并不高昂激越。然旋律倏地一转折,剑霜和影卫们猝不及防,心头猛地一荡,接着心神都跟着起伏。那声音入脑如魔障一般,无孔不入。剑霜神色变了变,想起那日她在香章台上弹的一曲琵琶,亦是如此让人难受,不,今日比当日还更让人难受。她手指在玉骨箫空洞上飞绕,声音震颤,剑霜抬手捂耳朵,影卫们都纷纷如此。可没坚持得了多久,剑霜动了动鼻子,有些痒,等他伸手一抹,可不就是殷殷血色。剑霜道:“陆姑娘请冷静,我等只是奉命保护陆姑娘!”
陆杳句话懒得说,一直朝前走,影卫们再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平日里无甚事的时候她可以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可如今她要走,挡她者她是不会心软客气的。要么继续在这挡她挡到死,要么就滚开些。先有好几名影卫受不住,张口就吐出鲜血来。最后他们杵着剑勉力稳住,陆杳则旁若无人地自他们身边走过,抬脚往那后山去。剑霜等人又不敢真刀真枪地对付陆杳,可她那萧音却是游走变幻于无形的。剑霜见她要走,也不迟疑,掏出焰火便往降临的夜幕高空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