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铮心下沉了沉,在几步开外停下,低低唤道:“主子。”
苏槐身形定了定,回过头来,盯着剑铮。他嘴角尽是血色,胸膛的伤口尽管草草包扎勒紧了,可还是濡湿了一大片。丝丝鬓发从额角滑散出来,那形容,真真如厉鬼一般骇人。要是寻常人,恐怕早就断气了,可他全凭着自己一身功力撑着。苏槐道:“你找到人了?”
剑铮暗暗心惊,道:“主子伤势不轻,需得尽快处理。”
苏槐道:“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剑铮知道,这个时候劝是劝不动的,他要是再待下去,主子手里的剑可能就会冲他使来了。剑铮只好无声地退下,去问剑霜了解情况。然后才得知,剑霜和主子的伤居然都是陆姑娘弄的。山上那些人,也都是她杀的。剑霜道:“陆姑娘应该是走火入魔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会那般厉害。就连主子和她打起来时,也不是她的对手。要是陆姑娘真在这崖底,这么仔细地寻找,怎么也该找到了。她不在这崖底,又有那般厉害的功夫,主子又怎么可能追得上。他们都知道的事,主子心里必然清楚。只是主子不肯罢休罢了。后来,待到东边的山坳天际里,隐隐开始泛白。有一缕霞光渐渐染上来,将这片崖底勾勒出一个隐隐的轮廓。夜色将尽,苏槐终于也似渐渐恢复了清醒,他回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蓦然道:“回城。”
苏槐回到相府时,天色还没有大亮开。他下马踏进府门,发丝凌乱,红衣张狂。进门后,他吩咐管家:“把门关上。”
长公主在院里等了他整整一夜,正神色倦怠时,宫人匆匆忙忙跑进院里来禀道:“长公主,相爷回来了!”
这时虽然天边逐渐亮开了,但院落里还笼罩着一层黎明将近的稀薄青色。长公主清醒两分,可紧接着,又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里来,大叫道:“长公主!”
长公主到门边一看,来人是她宫中的侍卫,此刻却浑身血污,因跑得太急,重重摔在了地上,道:“相爷、相爷他……”长公主眉心跳得厉害,道:“他怎么了?”
侍卫道:“他在前院大开杀戒!长公主所有的宫中侍卫,都被他屠戮于前院!”
长公主熬了一宿,脸色不可避免地白得厉害。院里的所有宫人们,都大惊失色。长公主昨日带到相府来的侍卫,有百二十人。伺候她的宫人有数十人。对于长公主来说,若是搬去公主府,这点人实在不算什么,且偌大的相府也容纳得下。侍卫刚一禀完,外面就时不时响起惨叫声,无疑是长公主在院外走动的宫人,负责打理长公主清早的饮食起居的。顿时,院子里的这些宫人无不恐惧,惊慌道:“相爷他、他这是疯了吗!长公主的人他竟然也敢杀!”
他们素来只听闻相爷的残忍手段,又哪里亲眼见识过。不过很快,他们就能见识了。不多时,院外便有脚步声响起。满是鲜血的红衣黑靴一步踏进了院子里。确确是苏槐回来了。他眼角溅开血迹,松散的发丝从鬓间垂落,衬得那双眼睛温柔至死。他手里提着的剑却是一滴一滴地淌着血。长公主尽量稳着神色,道:“苏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苏槐不语,步步走来,那些宫人们不由瑟瑟发抖地后退,可退至屋檐下时再无退路。苏槐反手握着剑,将那一一个个宫人如同待宰的鸡鸭一般,抹脖子于长公主眼前。纵使再沉稳的长公主,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容色大变。鲜血淌了一地,顺着屋门前的台阶漫下去,亦溅湿了长公主的裙角。老嬷嬷连忙护着她后退进屋里,长公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素日在鎏莹宫服侍她左右的所有宫人,一个个全部横死当下。长公主失声叫道:“苏槐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