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换上了一身素色的棉服，身上的胭脂味被洗净，只简单的描了一下眉毛。刚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亏欠明泱，更多的反而是害怕，毕竟是自己抢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但是过去这么久，害怕已然全数化为亏欠。以后的林玖歌能否再回到自己的身体，她都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早就死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早早的死了，也不清楚。明辞早就等在了国师塔的外面。楠木的马车，不知道是天然还是香料熏出来的，总归就是凑近了能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不觉清冷。马车也很大，四匹骏马拉着。是那种土豪到一眼看见就知道是明家的马车。四个角还坠了金色的铃铛，金闪闪的晃人眼。明辞掀开了窗上的帘子：“玲玲。”
他目光从上往下看了一眼林玖歌的打扮，微微点点头，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林玖歌没有看清楚，就听见他说：“上车吧。”
他没有亲自下来接。虽然林玖歌并不认为明辞要亲自下马车来接她，但是总是有点奇怪的。也许最近他累了吧！林玖歌这样想着。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马车里面很宽敞，足足够五人坐下的宽敞，垫了金丝软垫，摆放着茶具和点心，两边的柜子更是多的不得了，可以算个小房间了。明辞正在看书，封皮没有名字，但是看着已经很旧了。“明楚呢？”
“小公主找他有事情，晚些会来。”
林玖歌好奇：“在看什么？”
他收了书本笑道：“一些奇门八卦罢了，最近在国师塔如何？”
林玖歌骄傲的抬起下巴：“挺好的，他们都比不过我，我自然是最厉害的，舅舅我同你说，就在昨日……”她仔仔细细的把如何救裴柳的事情说了一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还特意夸大了一下，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过于的夸大其词了，小心翼翼的看向明辞。明辞轻笑了一声：“我们玲玲就是厉害。”
她便不想解释，只是心中满是欢喜。她当然厉害了。以前也厉害，现在不比以前，为何要炫耀？思来想去，是因为知道有明辞这个舅舅护着，心境不一样罢了，这样的话，晚些时候还要去和洛南书说一遍，明楚就算了，那个二愣子什么都不知道。听见外面的风声吵杂了一些，掀开帘子才发现已经出了城，城外下起了小雨，夹杂着一些雪点。雨丝细密，雪也细密。她伸出手去接，落在掌心和细细绵绵软软的针扎来似的，不怎么疼，但是不太舒服。“玲玲，”明辞看着她忽然喊了一声。她转过头：“嗯？”
他说：“你出门的时候可有算过，今日算不算好日子？”
林玖歌奇怪：“这有什么好算的？既然是祭拜娘亲，心诚便是好日子，总不能因为日子不好，决定的事情，便不来了吧？”
明辞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觉得我若是有这天赋，出门也是要给自己算一卦的。”
林玖歌笑起来：“人生妙就妙在世事难料，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虽然也有难过之处，但这也是人生中的调味，若是每次都知道将来发生什么，那就太无趣了。”
明辞听着她的话，缓缓点头，莫了看着她说道：“若是姐姐能见到你这样，该有多好。”
林玖歌的笑容一僵，收回了手放下帘子：“怪我。”
明辞摇摇头：“不怪你，就像你说的，世事难料。”
马车又开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段楼梯，明辞撑了一把伞：“前面的路要走了。”
林玖歌点点头，拿了伞下来：“走吧！”
下过雨的山间，风景更好，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两人走的小心，到明泱墓前的时候，雨也停了。收了伞。明辞放下手里的东西：“许久没来了，好在杂草长得不多。”
林玖歌看了看四周：“这里风水很好，杂草生的也不会多。”
明辞道：“这个墓是父亲找了国师塔的长老来看的，不让王府插手一步。”
林玖歌了然，跪下上了三炷香。一拜一拜，很是虔诚。心里默念着：“明夫人，占用林琅的身子实属无意，我会想法子早日离开，请勿怪罪。”
明辞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里满是纠结。其实已然能从那一些零星的线索里知道，眼前的人并非是他的玲玲了，他是想逼迫她承认，逼迫她离开，可是他却并没有那么愤怒，眼前的人很好，他知道的。聪明善良也是非分明，勇敢机智也活泼可爱。却不是他的玲玲。林玖歌郑重的拜完起身，却见明辞看着自己发呆：“舅舅，怎么了？”
明辞沉默一瞬，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你是谁？”
她一愣：“什么？”
“你是谁？”
他又问了一遍，在第二遍的时候，语气明显镇定了许多。林玖歌意识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挣扎了一下：“我是林琅，是玲玲啊！舅舅，怎么了吗？”
明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我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当着姐姐的面告诉我，你是谁，玲玲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林玖歌嗓子微微干哑，明辞的这番话，叫她本来想好的谎话和对策，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身体来。”
是承认了。明辞身子微微一晃，好在还是站稳了，捏着伞柄的手用了点力气：“你是谁？”
她深呼吸一口气：“林玖歌。”
明辞的眸子终于渐渐染上了震惊。林玖歌。国师塔的林玖歌。几月前才死去的林玖歌。那个惊艳天下的林玖歌。是啊！林玖歌刚死，玲玲的疯症就渐渐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震惊，问：“那，我的玲玲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