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婆子用力一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插上了,连忙一边大力拍门一边大声叫道:“二小姐!二小姐!”
看着一缕缕黑烟从门缝中飘出,门外的一群丫环婆子慌成一团。不知道是哪个尖叫了一声“走水了”,才惊醒了手足无措的众人。云轻染的大丫环咏絮开始白着脸吩咐人前去禀告云夫人,指派有力气的婆子撞门,又着人敲锣示警。五六个婆子拼了命地喊着一二三一起撞门,用尽力气,撞了十几次,终于将门板撞开,一股浓浓的黑烟立刻飘了出来,笼罩在祠堂的小院上空。早有丫环抬了水桶过来,婆子们用打湿了的布巾蒙着口鼻进到祠堂里,四下摸索寻找两位小姐。幸亏祠堂正屋不大,七八个婆子很快将两位小姐抬了出来。云紫鸾和云轻染都是满身黑灰、形容狼狈、昏迷不醒。婆子们抬起两位小姐,分别送往她们各自的住处。抬起云紫鸾的时候,她猛地一颤,尖声叫道:“妹妹,不要烧我娘的灵位!求你了,不要烧我娘……”说着,把怀里的一块黑色的木牌抱得更紧了。两滴眼泪从云紫鸾的眼角滑落,将她脸上的黑灰冲刷出两道弯曲的痕迹,露出她脸颊上的红痕。有婆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心中勾画出祠堂正屋发生的事件大概:二小姐打了大小姐还不够,还要烧掉原配裴夫人的灵位;大小姐不同意,抢夺二小姐手中的灵位。扭打之间,蜡烛烧着了祠堂中易燃的物品,造成了这次事故。祠堂中的明火很快被扑灭,但是供桌上的灵位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令得在场的下人都心中忐忑,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云夫人扶着大丫环白兰的手急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祠堂被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祖宗祠堂,是一家一姓之根本。烧了祖宗祠堂,是大不孝!万一祖宗责怪,神灵降灾,谁能承担得起?如果有政敌以此为理由,弹劾云家德行有亏,祠堂走水是上天惩罚,事情就更糟糕了。云夫人怒不可遏,命令将所有当时在场下人全都捆起来押在柴房里,等待老爷回家发落。同时派人去请大夫来为两位小姐治疗。“啪!”
一只茶杯迎面砸在咏絮的头上,茶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过咏絮秀丽的脸庞。咏絮咬着牙,脸也不敢擦,只是一味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轻轻在禁足期间,怎么会出现在祠堂?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刁奴居心不良,挑唆拨弄,怎么会酿成这场大祸?”
云夫人这几天发的脾气比她十几年发的都要多,惯常的笑脸不见了踪影,素日平和的脸上满是杀气。“奴婢劝过小姐的,小姐执意不听,奴婢也没有办法。”
咏絮任由血水顺着脖颈流淌,将身上的翠绿比甲染上了斑斑点点,带着哭音辩解道。“掌嘴!”
云夫人面色铁青,“让你服侍小姐,看的是你平素稳重知礼,谁知道居然是个黑心的!轻轻不懂事,你为何不让人回了我?就是你这样只知道逢迎的奴婢,带坏了我的轻轻。”
咏絮被婆子照着嘴巴狠狠抽了两巴掌,整个脸都火辣辣的。她低下头,没有敢继续为自己辩解。二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找大小姐发泄不满、欺负欺负大小姐,这十几年来已经是常事了,以前怎么没有见夫人说这是不懂事、没有说要回了她才可以去?再说了,夫人如果真的不让小姐禁足期间乱走,那些负责看管小姐的婆子怎么会还是拗不过小姐,让小姐出了门?小姐强行出门,那些婆子怎么可能不回了夫人?那时候夫人怎么不派人把小姐带回去?现在出事了,就开始把责任都推在她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下人身上了。但是咏絮知道,今天的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为了将小姐摘出去,牺牲她们这些下人是必然的。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她木然地垂下头,任由云夫人痛斥。云夫人捏着手帕,坐在云轻染床前,看着黄大夫给女儿扎针。云浅薰偎在她身边,口中嘟哝道:“姐姐真是的,连那个蠢货都收拾不了,等明天爹爹上衙了,我去给姐姐报仇。”
云夫人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虽然黄大夫已经被她养得熟熟的,但是毕竟还是外人。一个女孩子家说这种话,不敬长姐,传出去也是麻烦。随着黄大夫的几针下去,云轻染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云夫人和云浅薰连忙凑过去,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好疼,啊……”云轻染一手捂着头上红肿的大包,“头好晕。”
云夫人连忙看向黄大夫:“黄大夫,小女怎么样?”
黄大夫将银针收起,接过药童递上的纸笔,开始开方子:“夫人,小姐并无大碍。她之所以头晕是因为头部受到强力撞击的缘故,老夫开个方子,小姐好好将养数日就无事了。”
云夫人示意白兰接过方子,给黄大夫封上诊金,才说道:“还要麻烦黄大夫去给我家大小姐去诊治一番。”
黄大夫自然点头应下,跟着小丫环走向云紫鸾的小院。云浅薰撅起嘴道:“娘,干嘛还要给她诊治?就让她一直晕着好了。她把姐姐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还给她看病?”
云夫人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想要把云轻染火烧祠堂的责任扣到云紫鸾身上,就要在云德邻下衙回家之前,解决整个事情。云德邻回来之后,只需要看到一个结果就行了。而想要在他回家之前就解决整个事情,云紫鸾必须清醒地接受询问,然后背上这个黑锅。所以,让黄大夫给她施针让她早点醒来,是非常有必要的。没想到,过了一刻钟时间,小丫环却过来回禀:“夫人,大小姐的奶娘不许黄大夫给大小姐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