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帛动人心,管事的会心动也很正常。云德邻突然想到:六万两?云夫人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刚才她说到如何赎买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肉痛不已,反而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公中的银两不过一万多不到两万,她一个妇人居然能有这么多私财?当初安平侯府的陪嫁可是连裴如兰的一半都不到,压箱银子也不过是六千两。这才十几年的时间,怎么会翻成这么多?云德邻忽然明悟,一定是她将裴如兰的嫁妆转为她的私产,攒下了不少银两。想到云夫人平日一幅惟他是从的模样,却背着他做了这种事情,云德邻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云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件事的经过后,云德邻的脸色会变成黑云压城般。她有些惴惴地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事不妥吗?”
云德邻冷哼一声道:“夫人实在是好手段!但不知道这些赎买书画的银两从何而来?”
云夫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她双目含泪、面带愧色道:“老爷,妾身当初为紫鸾打理这些产业,所得收入未入公中……这,确实是妾身的过错。”
她用诚挚的眼神看着云德邻道:“可妾身毫无私吞独占之意,这些银两如今已全部用在了填补嫁妆上,也可谓是物归原主。望老爷原宥。”
云德邻已经对她产生怀疑,哪里还会相信她的话?他长袖一挥,冷哼一声,起身就要离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云德邻止住了脚步。“既然夫人已经将嫁妆补齐,那我就直说了。我怀疑你赎买回来的字画可能是赝品,过两日我会请几位鉴赏高手前来鉴定,如果是真品便罢,如果是赝品,夫人私房中,想必还有六万两银子,再去请人寻找赎买也不迟。”
说完,云德邻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云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赝品?鉴定?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通过锦衣卫百户才找到的关系,她让胡有才送了不少银子才做成的事,怎么会是赝品?胡有才当初不是带着老朝奉去鉴定过了才买回来的吗?云夫人连忙命人去传胡有才。*然而,让云夫人惊慌的是,胡有才竟然失踪了。胡妈妈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样的人就算手里有了钱,能逃到哪里去?云夫人皱着眉头,吩咐管事的拿着云德邻的名帖去京兆尹报案,捉拿逃奴。胡妈妈哭着道:“夫人,有才他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是因为这些日子总是请人吃酒,出手阔绰,被人盯上了也不一定。”
云夫人无奈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首先要找到他。”
又安慰了胡妈妈几句,承诺如果胡有才没有做对不起主子的事,绝对不会处罚他,才算是将胡妈妈安抚了下去。京兆尹虽然派人寻找,但是这么大的京城,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没有了胡有才,那些什么林百户之类的,云夫人从哪里见得到?她将跟着胡有才外出的小厮传来审问,也只能说出了几处胡有才和林百户一起吃酒的地方,但是却不知道林百户的家。云夫人只能派人到这些地方去打听林百户,希望能够找到他,问清楚这次赎买字画的事情。派去打听的人回报,那些酒楼妓馆中,确实有人见过胡有才模样的人请人吃酒,也描述出了和胡有才吃酒的人是什么长相。那个和胡有才一起吃酒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身高体壮,面白微须,浓眉细目,看起来十分体面。还有小二听到胡有才叫他“林爷”,偏那人从来没有穿过锦衣卫制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百户。云夫人无奈,只好赏了下人银钱,让他们继续打听,看看能不能把那个“林爷”找出来。就在云夫人焦急之间,云德邻与定南王约好的日子已经到来。定南王凌玄白今天穿着一身王爷袍服,面色仍旧是一贯的冷酷锋利,带着十几个带刀侍卫,来到了云府。云德邻嘴上的燎泡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这几天的恼怒更加严重了。为了抹药,在大夫的建议下,云德邻不得不将留了几十年的三绺长髯全部剃光了。露出整张俊脸的云德邻,显得意外的年轻。定南王见了这个年轻的云尚书,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云大人看起来年轻了十来岁,是有什么好事吗?”
云德邻苦笑道:“王爷取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嘴巴上的燎泡,“如此不雅,有辱观瞻,本不应面见王爷的。”
定南王道:“本王那里还有一些南疆的药物,如果云大人需要,回头本王就派人送来。”
云德邻见定南王对他的态度大有改善,不仅话多了,还关心他,心里舒服极了,连嘴巴上的疼痛好像都没那么厉害了。他引着定南王来到正房。房中已经有五六位文人模样的老者在座。今日既然说了要请定南王当个证人,去检查那些字画是不是赝品,云德邻也早做了准备。云德邻请了几位翰林院最擅长鉴定书画的老翰林和京城金石圈最著名的几位书画鉴定专家一起过来,帮忙鉴定一下那几幅字画。定南王到了,这次鉴定也就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