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君身为长辈,不和晚辈们同乘。她的马车就在姑太太后面。林念听本想和她一起坐,但因为姑太太的人盯得太紧,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和姐姐林书瑶坐一块。林书瑶带了很多书在马车上看,多是些女德女教之类的。她看书的时候又不和林念听说话,林念听觉得无聊,怎么也坐不住,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问外面的车夫到哪了?最后累得直打盹。索性往车板上一趟,睡得四仰八叉。林书瑶看书看得入迷,没注意,但等看完了,放下书看到妹妹那样的睡姿,赶紧将她摇醒:“哪有女子这样睡的?要让娘知道了,定叫你跪祠堂。”
林念听只好坐正身子,枕在车壁上继续睡。到了晌午,天下起了毛毛细雨。途径官道旁的一间客栈,队伍停了下来。大家进客栈吃点东西,再继续往万喜寺去。官道上的山间客栈,不提供住宿,只用来歇脚吃饭。一共两层。二楼布置得还算雅致,供那些经过此地的官宦人家亦或是有钱人落座。一楼则是供普通食客就餐的。林家的人都在二楼。玉君和姑太太,还有二奶奶蒋氏一桌,旁边有嬷嬷和丫鬟伺候着。几个晚辈坐一桌。“听说了吗?最近有人在山里听到狼嚎声。”
楼下有一桌男人,看衣着体型,像是山里打猎的,他们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肉,一边说着山里的事。“你是说翠云山?”
“没错。”
万喜寺就在翠云山上。那伙人继续说着:“不是听错了吧?”
旁边另一桌有人插进来话:“是真的狼,我亲眼看到过,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差点没把我吓死,幸好我躲得及时,万一被那帮畜生闻着味,我可就没命了。”
“奇了怪了,我在翠云山打了二十多年的猎,从来没看到山里有狼。”
“我也没见过。”
“那可怎么办?我一家老小,全靠着我在山上打猎为生。”
“能怎么办!饭要吃,猎要打,要是让我看到那群小狼崽子,我一刀一个,放干了血扒了皮,全烤来吃。”
一壮汉大碗喝着酒道。“虎头刘,你别说大话,要真让你遇到群狼,我看你提裤子跑都来不及。”
“一帮畜生而已,老子什么没见过!”
虎头刘将空酒碗砸到桌上,站起身脚往板凳上一蹬,抖着身上那健硕的肌肉道,“正好这几天雨不大,老子要上翠云山打猎,到时候给你们扛只狼崽子回来。”
“你要真能扛一只狼回来,今后你的酒钱,我包了。”
“你小子钱包鼓不鼓,老子一顿酒钱你够不够!”
“只要你把狼扛回来,管够!”
“大家可都听到了,你要是敢诓我,老子把你掰成两半炸酒喝。”
虎头刘声音洪亮,传到了二楼。姑太太皱了皱眉,吃饭也没什么心思了,就先回马车上。林念听却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吓唬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棠:“听到没有,山里有狼,万一遇到了,你跑都跑不掉。”
谢棠听得心里惶惶的。她脚受了伤,若真遇到狼,确实是跑都跑不掉。“翠云山那么大,我们又是在寺庙里,哪里会遇到狼,林念听,你别危言耸听,随便听别人说几句,就在这里吓唬人……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谢棠故作镇定道。“狼是长了腿的,会跑,到时候跑到你屋里,你别叫我救我。”
“谁要你救!”
“这可是你说的。”
林念听继续说,“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养伤,非要跟出来做什么,我听说狼就喜欢臭味,你身上那股味道万一招来了狼,自己死了作罢,别连累我们。”
因为之前生了痘疹,用了玉君开的药虽然好了,但身上始终有股味道。不仔细闻倒也闻不出来。可一旦有风,就一阵阵的从身上散出来。谢棠气得咬牙:“林念听,你能不能积点口德!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非要咒我死。”
“我什么时候咒你死了?我这是好心好意提醒你。”
“你分明是羞我!”
“谢棠,你别跟狗一样逮到我就乱叫,你自己身上有味道你闻不到吗?姑太太都拿檀香熏你了,你还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跟过来,真是不要脸。”
林念听说话直,专往她最痛的地方刺。谢棠气得抓起手边的水杯要砸过去,林念听见状,干脆把脑袋伸过来:“有本事你就砸!”
“念听!”
林书瑶将妹妹拉了回来,“别闹了,你不好好吃饭,就回马车上去……谢棠,念听说话向来如此,你也不是不知道。”
谢棠的手举在半空中,最后还是将杯子放下了,哼声道:“没教养的东西!”
“你说谁没教养?谢棠,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你,没教养的东西!”
谢棠声音拔高,反正姑太太已经回马车上了。林念听被这样说,瞬间炸毛了。站起身,操起手边的一只空碗就往谢棠砸过去。谢棠往旁边侧身,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真的有本事,竟然躲开了。那只碗便朝她身后飞去。正冲着玉君的方向。林念听见状,眼睛倏然睁大,还没来得及喊玉君躲开……就见玉君玉手一抬,稳稳接住了那只碗。然后轻轻放在桌上,转眸朝林念听看来,并道:“坐好!”
两个轻轻的字,却带着强大的威压。让林念听不由浑身一紧,乖乖坐回了位置上,脑子却是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刚才……玉君祖母竟轻轻松松的就接住了那只碗?太不可思议了!对面的谢棠同样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她确实自己没看错,刚才一回身,就看到了那一幕。哪有人反应这么快,而且几乎是在瞬息间的功夫,就徒手接住了那只碗。玉君不在意她们的表情和目光,继续吃着东西。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道清脆的孩童声:“如修如修,大笨蛋!如修如修,大笨蛋!我要骑如修的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