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某处，脸上火烧火燎，心虚地不敢与高仁那清澈的眸子对视，尴尬地道：“许是被虫子咬的。”

龙虫子天翊轻咳一声，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道：“快去涂抹一下药膏。”

“噗！咳咳咳……”卓公公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呛风了这是。”

小左给他拍背顺气，眸色复杂地望着虚空。龙天翊讪讪地摸摸鼻子，挨了苏柒柒一记嗔怪的眼神，眸中溢满了笑意。高仁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大眼睛茫然，问道：“怎么了？”

龙天翊赶紧支开他，道：“你去告诉焦长使，让他带人去拜访一下村民。调查一下，为何村里没人？”

高仁也没多想，一蹦一跳地去传话去了。苏柒柒懊恼地蹬了龙天翊一眼，赶紧进马车去用灵泉水洗脖子，简直太丢人了！焦明远带着懂本地语言的向导，让人拿着粮食、菜干、肉干、点心、糖块等东西，去村里有人的人家拜访打听情况。那些人看到有大军来，吓得紧闭门户。听到敲门声，吓得缩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向导道：“老乡，不要怕，来的是睿亲王的队伍，这里是睿亲王的封地了，他是来剿匪，让大家过好日子的！”

门打开一条缝，一个戴着小花帽的白胡子老头儿从门缝里往外观望。焦明远露出最为和蔼可亲的笑容，道：“老伯，不要怕，我们是代表王爷来拜访的。我们王爷还让我带了些粮食和干菜，请老伯要嫌弃。”

向导将他的话翻译给老人听。老人看焦明远长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心里就放松了警惕。再看看后边跟着的人，面相也很和善，就打开了门。一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小女孩藏在老人的腿后，看起来也就三岁多，但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应该有五岁了。焦明远从随从手里拿过一盒点心，打开盒子拿出一块，蹲下递给小姑娘道：“小姑娘，这是点心，吃吧。”

小姑娘胆怯又渴望地看着点心，将手指头放进嘴里，但是不敢接。老人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不敢要的，不敢要的。”

焦明远道：“这是睿亲王的赏赐，收着吧，在这里给睿亲王磕个头就行了。”

老人听了向导的翻译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泪光，忙拉着小姑娘跪下，对着营地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焦明远让人将他扶起来，询问道：“你家只有你们一老一小两个人啊？”

老人听了向导的翻译后，道：“是啊，前年闹了雪灾，去年大旱又寒冷，没冻死的，饿死了，饿不死还能动的，都逃荒去了。”

焦明远心中一动，问道：“冻死？饿死？不会吧？衙门没给你们发保暖物资和救济粮食吗？”

他可是知道，朝廷这两年对北境和西北发了不少救济物资，而且，朝廷每年都向西疆和西川发救济粮食和银子。而西川和西疆的税收，没有一年收齐的，还反让朝廷年年救济。拜访完几户有人的人家，焦明远的神色十分凝重。龙天翊在给苏柒柒烤馕，见他沉着脸回来，将手里的馕交给苏柒柒，坐到旁边的茶桌边。卓公公跪坐在一边，开始烹茶。焦明远行礼：“参见王爷。”

龙天翊指着对面的位子，“坐。”

焦明远跪坐到蒲团上，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有点儿……大。”

“说说看。”

龙天翊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红彤彤的沙果吃着。都到这儿了还有果子，很是难得，焦明远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半个，“这里的百姓这两年没收到朝廷的赈灾物资，而且，这几年都没领到衙门的救济粮食，还交足额的税。老百姓活不下去，能长途跋涉的，都逃荒去了。有的穿越沙漠去内地，有的向西走进了山，反正都离开这儿了。”

龙天翊明白了，这是当地官员不光贪墨了百姓的税收，还向朝廷哭穷要救济，最可恶的是连救济也贪了。焦明远感慨道：“真是天高皇帝远呐，这样的事内地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龙天翊对卓公公道：“让人去查查，贪墨的这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卓公公道：“是！”

焦明远道：“我觉得跟京城有关系的可能性不大，这里地广人稀的，贪的那点银子京城的那些贵人还真不一定能看的上。会不会是镇西候？”

爵位继承分为降等世袭与世袭罔替，降等世袭，即每承袭一次要降一级，降级若干次就成平民了。世袭罔替，即以原爵位世世代代承袭，那得有非常大的贡献，皇上恩典才行。像皇子们封王后，也是要降等世袭的，王、郡王、公爵、候爵、伯爵、子爵、男爵。封地和待遇也会随之减小，不然一代代的皇子封王就藩，遍地都是王爷了，最后封无可封。镇西候就是当初的镇西王一脉，按照辈分，应该是龙天翊的族兄，在不注重亲情的皇家血脉里，算是已经很稀薄了。接下来的行程中，龙天翊让人散开去调查。可是他手里懂本地语言的人没几个，一听说外地口音，那些老百姓都戒备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显然是被人警告过了。其实，也不需要百姓说什么，看看他们都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就猜个差不多。三日后，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大山，天空也飘起了小雨，空气变得湿润中带着凉意。路边偶尔有几树桃花，让人眼前一亮。苏柒柒换上了厚实点儿的春装，暗红洒金提花缎面上襦，蜜合色簇锦团花长裙，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水润的小脸更加白皙动人。乌黑的头发挽成堕马髻，插了一根缠丝点翠金步摇，耳畔的红宝石耳坠熠熠生辉，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晃动，高仁赞叹不已，“您这样打扮可真好看，都快赶上公主了。”

苏柒柒：“……”小屁孩子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鲜艳就行。不过，她穿这种艳丽多姿的衣裙，确实挺好看，看起来添了几分艳色。她望着远处的山，问道：“公主她住在昆仑山深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