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不用提灯笼都能瞧见府内的路。明姝是因着胆子小，也不怕被陆晏清发现了她跟踪。其实也没有几步路，进了后花园明姝瞧见陆晏清的身影绕进了假山那边，便消失不见，她则提着灯笼在假山旁停住了。想起徐梦雅才被蛇咬过，而这种地方容易有蛇出没，明姝便没有继续上前。干脆的走到一旁，把灯笼放在荷花池的栏杆上，等在离开后花园的必经之路上。眼睛一直盯着陆晏清身影消失的那处没有挪开。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假山后响起脚步声。四周静谧，脚步声便十分清晰。明姝憋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就见假山旁走出熟悉的人影。她站的位置，一抬头便能看见陆晏清。同样，陆晏清一抬眸，也瞧见她了。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提在身侧。见到明姝的身影，脚步顿住，立在原地。荷香随着微风从两人身上吹过，明姝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口质问：“陆晏清，你在做什么？”

陆晏清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袋子的手，平时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甚至心中有种冲动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可是主子肯定瞧见了。他现在扔，待会儿怎么解释？撒谎吗？那样会更惹主子厌恶吧。将身侧的东西背到身后，陆晏清走过来，离的比较远。声音听起来便有些轻：“奴才参见主子。”

明姝自然瞧见了他的动作，目光更是紧盯着他的手，声音里含了薄怒，“回答我，你拿着什么。”

陆晏清在撒谎和坦白之间犹豫了一秒，便选择了坦白。“是奴才养的蛇。”

冷不丁听到这话，明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蛇、蛇？！”

差点没控制住尖叫，“好端端的，你养蛇做什么！”

陆晏清垂了垂眸子，掩去眸中翻涌的浓黑，嗓音低哑，“以前在马厩院时，严管事等人总是仗势欺人，奴才不能明面上反抗他，但咽不下这口气，便放蛇咬他。”

明姝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隐约有些发抖。想起白日里兰枝跟她说过的话。严管事也曾经被蛇咬了……陆晏清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上辈子自己害了残了双腿，他为何却没有报复自己呢？明姝思绪很杂，压住害怕，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对面的陆晏清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低沉的嗓音变得温柔了很多，“主子你别怕，奴才不会伤害您。”

明姝欲哭无泪，这哪是她能控制的！不过上辈子她毁了陆晏清的腿，陆晏清都未曾报复她。这辈子自己对他这样好，陆晏清更没有理由报复自己对吧？想到此，明姝紧绷的神经松泛了几分，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看向陆晏清男人的眼中带着警惕。“我、我怕蛇，你赶紧把袋、袋子里的东西处理了再与我说话！”

“奴才知道主子害怕。”

陆晏清的眼瞳幽深，“今夜便是来将这些蛇处理了。”

明姝实在是怕，月光下似乎还能看见陆晏清手里的袋子在不停地蠕动着，她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陆晏清转身又走进假山，没过多久便两手空空的出来了。明姝声音有些发抖，“蛇、蛇呢？”

“主子别怕，它们已经被奴才打死了。”

陆晏清朝明姝走过来。明姝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抬眸对上陆晏清的眼睛，“我且问你，徐梦雅被毒蛇咬一事，与你可有关系？”

冷静下来之后，明姝很快便将徐梦雅的事联系到陆晏清身上。难道是因为徐梦雅带人在陆晏清床褥下搜出了鼠药，陆晏清便报复起徐梦雅了？“是奴才做的。”

陆晏清直接承认了。他承认自己心思有些阴暗，但却不想欺骗主子。许是有黑夜的遮掩，陆晏清的目光更加放肆，只觉得月光下主子的脸好似更美了。他的视线灼热，紧紧盯着主子的脸，“徐梦雅在外散布主子的谣言，活该有此下场。”

明姝愣了一下。谣言？陆晏清指的莫不是外头传的那些自己与他不清不白的谣言？“等等，你是如何知道谣言是徐梦雅散布的？”

“那日主子在梨花小筑前的凉亭内和周家小姐说话，奴才听见了。”

明姝想起来了，当日她确实和周娴雅提了一嘴。她不在意这些谣言，也不算因此对做些什么，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陆晏清竟然记下了？所以他是在为自己出气？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明姝只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有些发烫。心跳的也突然有些快。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你故意放蛇咬徐梦雅，是在给我出气吗？”

陆晏清回答是。好半天，明姝不知道说什么。她欲言又止，看着陆晏清那双浓黑的眼眸，将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我差点害你丢掉性命，你不恨我吗？”

“为何要恨主子？”

只见陆晏清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便是主子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不会对主子有半点怨恨。”

眼前的少女，是他仰望的明月。这样高贵的月亮能看他一眼，便是让他即刻赴死他也心甘情愿。明姝不知他心里所想，却是被他的话震撼到了。为什么啊？她隐约察觉到陆晏清待她不一样，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但总是隔了一道什么，让她觉得瞧不真切。潜意识里，她是信任陆晏清的。她相信这个人不会欺骗自己。“我便信你。”

明姝觉得心里热热的，“这回便看在你是为了帮我出气的份上，我就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

素来以为主子和徐梦雅姐妹情深，陆晏清有些惊讶主子竟然没有惩罚他。难道主子与徐梦雅的关系并未像府中下人所传一般要好？陆晏清眼里闪过一道暗芒。若是这样，他就是杀了徐梦雅也可以……一直盯着他看的明姝，鬼使神差的看懂了陆晏清的这个眼神，脱口而出，“你不许再动徐梦雅！”

陆晏清眸光又深了几分，主子怎的知道他在想弄死徐梦雅？明姝只是觉得陆晏清这个眼神十分危险，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徐梦雅那边我自有安排，以后你不准自作主张的对她做什么。”

看着月光下主子莹白如玉的脸，陆晏清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哑声道：“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