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猎围场内虽点了火把,可到底视线昏暗,摘星台上的看客们往下也看不真切。席间的使臣、百官酒过三巡,皆是喝的醉意朦胧,看起来场面十分和谐热闹。老皇帝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带着笑意,目光扫过这一片盛景,心中傲然。可就在此事,一声冗长的惊叫声划破了这一片热闹。老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喝的醉醺醺的使臣、百官也猛地惊醒。人声嘈杂中有人惊呼:“发生了何事?”
“似是围猎场中传出来的动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不祥的预感,围猎场不会又出事了吧……镇南王与周将军对视一眼,低声道:“静观其变。”
周将军拧眉点头。“镇南王,替朕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镇南王起身行礼应声,大步往摘星台下走去。走过阶梯转角时险些与慌乱奔来的内侍相撞在一起。那内侍看清镇南王的脸,吓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镇南王恕罪,镇南王恕罪!”
镇南王摆了摆手,眉心紧皱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你这般冒冒失失又是因何?”
内侍脸上满是冷汗,哆哆嗦嗦地说:“回镇南王,围猎场出事了……又出事了!”
“方才有名小内侍去捡猎物,发现苗疆的怜雪公主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眼下生死未卜!”
镇南王脸色大变,“什么?!”
掩在宽袍中的手用力握紧了,镇南王稳了稳心神,站到一侧,“你马上去禀明陛下,本王去请太医。”
内侍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乱滚带爬的往摘星台上跑。镇南王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围猎场内。围猎场内虽然放置了不少火把,可到底不能将这么大一块地方彻底照亮,有些地方黑黝黝的,仿佛有只沉默的巨兽蓄势待发。镇南王忧心忡忡地迈步,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白日里阿姝受了伤,夜里纳兰怜雪便也中了箭。他今日一直都陪在皇帝身边,想来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事自然不是他派人去做的,那还能是谁?镇南王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他蓦地握紧拳,走到暗处时召来一名镇南王军,“替本王去找一个人,记着,暗地里去找。”
方才走出摘星台,镇南王便听见太摘星台上传来皇帝的怒喝声,“你们都是群废物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查!给朕彻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暗害苗疆公主!”
皇帝勃然大怒在镇南王的意料之内,他面容冷肃,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只要牵扯到利益时,这位皇帝才容氏会着急。眼下纳兰怜雪生死未卜,若真的死了,澧朝和苗疆的关系又会进一步恶化。镇南王心中既畅快又担忧。畅快的是纳兰怜雪也亲自尝到了中箭的痛,好歹替阿姝出了口气。担忧的却是澧朝百姓,若是澧朝与苗疆关系恶化,战事恐怕又不可避免……他心中长叹一声,派人去请太医,而后转身往围猎场走去。围猎场外围,一众年轻的公子哥贵女们还在炙烤今日猎得的猎物,几人成堆相谈甚欢,听见方才那一声惊呼,齐齐停下动作。许是有白日里的前车之鉴,众人皆立刻反应过来。胆小的贵女直接吓的脸都白了,颤巍巍道:“该不是又出事了……”人群之中,沈昭抬眸往向母妃许贵妃,见许贵妃轻轻点了点头,才站起来,声音温润沉稳:“诸位不必惊慌,周围有金吾卫与禁军一同守卫,此地十分安全。”
“至于围猎场那边此时还未传来确切的消息,诸位也不要妄自揣测自个吓自个,或许只是有内侍被猎物惊着了也未可知。”
沈昭的笑容天生便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他在众皇子中口碑极好,信服他的人也多,是以他一出声,原本喧闹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垂着头饮酒的沈澜勾唇笑了笑,不置一词。有人附和道:“三殿下说的对,咱们周围有金吾卫和禁军保护,什么贼人也闯不进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也露出轻松之态,沈昭不着痕迹与附和他的人对视一眼,唇角微扬。许贵妃见到这一幕脸上笑容愈发的深。纵使许家外戚比不上谢家又如何,她儿惯会收服人心,这便足矣。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沈澜身上,这位二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能隐忍。将众人安抚好之后,沈昭走至许贵妃身侧,低声道:“母妃,围猎场那边恐怕是出事了,儿臣过去看看。”
许贵妃轻轻点头,“去吧,别惹祸上身即可。”
“二皇子这儿有母妃看着。”
许贵妃嗓音压的极低。沈昭眼眸微闪,应道:“儿臣明白。”
离开前,沈昭回头看了眼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依旧在淡定的饮酒的沈澜,眼眸中划过一道暗色。他愈发看不透沈澜了。……待镇南王行至纳兰怜雪出事的地方,此地已经被金吾卫和禁军团团围住了。见镇南王来此,金吾卫和禁军的人皆朝他行礼,镇南王摆手问道:“苗疆的怜雪公主呢?”
一名禁军头领命身边的让开一步,露出包围圈内的纳兰怜雪。此时纳兰怜雪仰面躺在地上,因着穿了一身红衣,血色与红色交融在一起,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妥。可目光移至她所躺的地面上时,便觉得触目惊心了。褐色的土几乎被血色浸透了,她所躺之地周围弥漫了一片。镇南王瞳孔微缩,声音都哑了些许,“还活着吗?”
“方才有位略懂医术的内侍用布暂时堵住了伤口,眼下血暂时止住了,且还有一口气在。”
镇南王心中稍松,嘱咐道:“别轻易挪动她,太医马上就到。”
想起什么,他望向四周,没有看到心中所想之人,拧眉疑惑道:“为何不见苗疆二殿下?”
禁军头领回道:“二皇子似乎追着猎物去了围猎场深处,这会儿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镇南王淡淡额首,随即走到纳兰怜雪身边,目光落在插在她身上利箭上,“可知是何人的箭?”
禁军头领抱拳,面色愧疚道:“属下粗粗看了几眼,都是将士们所用的寻常箭矢,没有特殊记号。”
夜猎时所用羽箭并未裹布包,是以每人所用羽箭都在箭身刻下记号。镇南王闻言目光在纳兰怜雪身上扫过,看见一处时瞳孔猛地一缩!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