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动怒,裴临寂沉声,话中含着愧疚,“王爷息怒。”
“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我知道此举不妥。”
裴临寂神色诚恳,“我往上爬,只是为了让主子过的更开心,可如今主子不愿意我离开,若是执意离开,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道:“无论王爷是否应许,我都愿意去领五十军棍,以作惩戒!”
镇南王忍不住咂舌,五十军棍?他怎么不说叫自个打死他!同裴临寂相处这么久,镇南王也知道青年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如今他能为了姜姒打破自个的原则,镇南王哪里会真生他的气。日后他与阿姒成了亲,便是继续当个侍卫,镇南王府的家底也足够小夫妻几辈子吃喝不愁。他本就不掺合儿女的私事,先前裴临寂主动提出要往上爬,他乐见其成,如今他因为阿姒留下,他心中也欢喜。眼见着裴临寂起身就往营帐外走,镇南王脸色微变,忙站起来道:“慢着!”
“你是想叫阿姒怪上本王吗?就你那浑身旧伤的身子能受的住五十军棍?”
镇南王嗤了一声,摆手道,“你去领个十五军棍,这事本王不计较了。”
裴临寂脚步一顿,抬眸用黑漆漆的眸子望着镇南王,心中盈满感激。却不想镇南王别扭的背过身,还催促道:“赶紧去,别在这碍本王的眼。”
裴临寂唇角微勾,嗓音低沉沙哑,“是。”
因着姜姒一句话,裴临寂和镇南王之间的“小秘密”就此消失,镇南王有心让裴临寂在军中站稳脚跟,令裴临寂每日与他同进同出。姜姒一日能见上裴临寂两回,也知足了。这几日秋霞上庄子内的母女俩从未出过门,长公主并不关心徐容婉的死活,几日没有消息都懒得打发婆子去看,是以还无人知晓庄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不知徐容婉母女二人同那女医说了什么,女医也掺和了进去,帮着一起埋了尸体。马上便是新年,姜姒不想触霉头,便将此事搁置了下来。杀人偿命,总有一日小容氏会付出代价。这般过了几日,年二十九这日,苗疆的使团进京了。这次老皇帝还派了两位皇子亲迎,声势浩大的将苗疆使团迎进鸿胪寺。今日姜姒可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与家里人一道贴福字、对联,王府内的欢声笑语声不断,惹的街坊邻居都好奇的出来打量。主子亲自贴福字、对联,在京都城内算是独一份。如此接地气的行为,让原本对镇南王十分敬重的百姓更觉得亲切。府上有送年礼的习惯,一早便遣丫鬟向街坊邻居送年礼,丫鬟们提着一篮子年礼出门,回府时篮子还是满满一筐。姜姒眼底俱是笑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一幕了。京都大部分的百姓都十分爱戴镇南,王府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与他们关系亲近。百姓们拿不出什么贵重东西,可但凡府上去送年礼,总会收回来许多百姓家养的鸡、鸡蛋、新鲜的菜等回礼。头几回他爹死活不肯收下,可百姓们却偷偷将东西都放在府门口,派了侍卫送回去,百姓又给送过来,几番推辞也推辞不下,他爹便只能接下了。因着如此,每年送给街坊百姓的年礼也十分丰厚。兰枝喜滋滋地看着丫鬟手上的篮子,雀跃道:“今年大家送给我们的东西更多,可见大家日子都过的更好了。”
姜姒也忍不住赞同的点头。待贴完了福字、对联,便只等着下午的团圆宴。团圆宴上桌,屋内只留下一两个伺候的丫鬟,余下的下人都被允了下去用膳。兰枝和芳姑姑留在旁伺候,二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裴临寂身上,对视一眼,心道,今年与往年不同,饭桌上多了一位“姑爷”。容恒今日自然也是在的。他是真心只将姜姒当成妹子,与裴临寂对饮了好几杯,喝醉了还不忘“威胁”裴临寂,若是他对阿姒但凡有一丁点不好,也要同他拼命。醉醺醺还不忘维护表妹的模样,惹得姜姒和容氏都忍不住笑出声。容氏招呼着兰枝去取醒酒汤,嘴上说着,“恒儿这孩子真是,没什么酒量还喝这么多。”
瞥一眼裴临寂,容貌俊俏的青年面色如常,跟满脸通红的容恒是两个样子。与容恒坐在一处,裴临寂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输给他,甚至明显比容恒看起来更加有世家子的气势,在容氏心中容恒这个侄儿是极好的。在京都城里,她还没有寻到几个比容恒更令她满意的少年。裴临寂算是一个。许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裴临寂又是府上知根知底的人,容氏渐渐的也是他没有一丝不满,只等着姜姒与容恒解除婚约,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裴临寂只是一个侍卫又如何,镇南王府同样能将亲事操办的风风光光!姜姒心里头高兴,趁着容氏不注意也不禁喝了几杯,等到容恒喝趴下,她也喝醉了。脸颊酡红,一眼看去就知道醉的不轻。“你这丫头,怎么还偷偷喝酒了?”
容氏瞧见了忍不住轻斥,“兰枝,快给你主子喂些醒酒汤。”
姜姒坐在椅子上不偏不动,一脸乖巧,乖乖张嘴让兰枝喂醒酒汤。容氏又气又好笑,待兰枝喂完了醒酒汤,道:“左右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兰枝,把阿姒扶回去休息吧,你也歇歇。”
“多谢王妃。”
兰枝脆生生应了声是,去搀扶自家主子。也不知是姜姒近日吃胖了缘故,她竟有些扶不动主子了!“我来。”
正想着,耳边便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兰枝下意识地去看容氏和镇南王,只见二人低着头凑在一起说话,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连王爷王妃都没有出声反对,兰枝自然不敢说“不”,退后几步让开,看见裴临寂轻轻松松扶稳自家主子往外走,兰枝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等他们一走,方才还在说悄悄话的镇南王抬起头,笑着感叹,“孩子大了,随他们去吧。”
容氏也相信自家女儿是有分寸的,不该做的事她肯定不会做。至于郎情妾意,牵牵手抱一抱肯定是免不了的。毕竟她是过来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姜姒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这般轻松过,就连脚下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她原本是被裴临寂扶着,可走到一半却突然挣扎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裴临寂的脸。打了个酒嗝,道:“你是谁啊?”
裴临寂一怔,兰枝正要开口,便看见自家主子极为轻佻的捧着裴临寂的脸,边叹边说:“你长的好看,留在府里伺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