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大师真是好兴致,如此深更半夜居然一个人在此续此残局。”
许君识自然听出了君墨白的用意,便故意加大声音说道。“施主请坐,不知半夜三更前来是有何事需要请教贫僧?”
君墨白仍然看向自己面前的棋盘。许君识轻轻坐下,看向窗边,果然可以看见一个身影。也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做什么?好在君墨白用的乃是之前北月寺的一个得道高僧的名号,一白。好在世人皆传一白大师虽然年岁已高,却也只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其实一白大师前几年便已经圆寂了,只是世人不知情而已。许君识坐定,莫不是梦西楼派遣而来的人,极有可能是这个样子。看来自己确实更应该加强警惕之心,他对君卿词定然是贼心不死。可是,当初既然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如今还要来苦苦纠缠,又是何意?“本王不过也是普通大师一般睡不着,起来走走,谁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师这儿。”
许君识看似不经意地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不是睡不着随便过来走走,而是特意前来,毕竟他将君卿词娶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可以见到词儿,他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君卿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君墨白的真实身份,不然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听闻璃王殿下即将成亲,贫僧虽然不是俗尘之人,却也应当恭喜殿下。”
君墨白也做出一副极为平静的样子,似乎就真的只是一个得道高僧同一个自己的香客在谈话一般。“多谢大师的祝福,只是不知大师夜半续这残局又是为何?”
许君识随意扫了一下那棋局,本来就是一个死局,无论如何摆放一颗棋子,都没有办法起死回生。故而疑惑地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委婉地问出口。“因为贫僧知施主今夜前来,故而为施主解惑罢了。”
君墨白执起一颗棋子,却是久久不能落下。一颗白子,可以拯救全局,却也可以葬送全局,就看看下棋之人如何决定。“哦,如此新奇,大师已经猜到了本王的来意,大师不妨直说。”
许君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施主你看,其实人生就像是这一盘棋局,布局之人何其高深莫测,这黑子将白子完全包围在一起,看起来白子也已经是无力回天。正如人生,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是布局之人,而我们就像是这白子,看似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行,因为布局之人觉得自己已经布置得天衣无缝。殊不知,看似最完美的棋局其实就是最有破绽的地方,看似无懈可击,可是只要偏偏静下心来,便会发现它的弱点。”
君墨白不再说话,而是轻轻在角落里落下手中的白子,那残局便被破了。黑子的肃杀之气,却是瞬间化为乌有。“人生亦是如此,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
君墨白悠悠然说完这一句话,便听见开门声,秦风端着茶进来。秦风如今也是剃了度,成为一个沙弥。放下茶盏,便在一旁候着,而许君识和君墨白则是喝着茶,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看到外面的身影离去,几人才收起刚才高深莫测的表情。原本许君识是想要将来人抓起来审问,只不过因为君墨白的出声便转化了他的决定。原本他到来后想要直接同君墨白谈话,可是到了才发现一路有人跟踪,于是他打算将跟踪之人捉出来。不过君墨白一出口,他便明白了君墨白的用意。若是来人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若是有来无回,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会更怀疑,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自然就显得只不过是随意聊聊罢了。毕竟一白大师常年云游于四海,同璃王相识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许君识只是因为不确定君墨白的用意,故而才用岳父这样的话来试探。而君墨白显然意会,便瞬间提醒自己,于是一盘棋局就开始了。这是跟踪之人背后主人的一场棋,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布下的棋局。君墨白所说之话,看似句句都是在说棋局之事,可是说的每一句都是同眼下的情况有关。若是他们只是下下棋,喝喝茶,并且有了秦风的加入,外面之人当然会离去。经过这一件事,君墨白对于将君卿词交给许君识一事更是放心,因为如此聪慧的男子,才可以给自己女儿幸福。有胆识,也有魄力,没有畏首畏尾,这样的人,才不会在选择中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若说这是一盘棋,君墨白才是其中道行最为高深的那一个人,掌控着全局。下棋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只不过棋盘上没有人心这一个不可控的因素罢了。秦风亲自出去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那个暗中的人。“一尘大师,来人已经离开了。”
秦风走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说道。毕竟如今君墨白的身份不一样,再也不能如同以前那般,故而所有的称呼变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儿同璃王殿下有些话要说。”
君墨白这一生若是说最为知心之人,非秦风莫属了。“那我去外面候着便好,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秦风还是尽职尽守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君墨白最为了解秦风,即便劝说了他也不会同意,便任由他去吧。秦风看着君卿词从小长大,他早就将君卿词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看待,他也希望君卿词可以幸福地出嫁。“我知道璃王要说什么,什么都不必多说,既然是你,我信得过,以后词儿便交给你了。”
君墨白很是放心地看了许君识一眼,只因为他是风篱落,他便注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岳父大人请放心,君识定然会倾尽自己的一切,也会护词儿一生周全。”
许君识说的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