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城到夏城一千多公里，坐火车六个多小时。四人走出夏城火车站已经是晚上八点，因为开展会的原因，酒店处处爆满。好不容易找到酒店，正好只剩下两个房间。业务部赵经理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小宋和叶青一间，李岩和赵经理一间。客房不算宽敞，两张单人床，李岩放下拉杆箱，洗了把脸。小宋敲敲门，走了进来，嗲声嗲气的问:“赵哥，还吃不吃饭呀？宝宝都饿啦！”

赵经理四十来岁，大胖子，圆脑袋小眼睛，一脸的坏笑:“嘿嘿，马上去吃！”

赵经理经常出差，用餐标准最了解，晃着大肚子往前走，其他人跟在后面。走进一家饭馆，菜是小宋点的，赵经理又要了瓶红酒，和小宋推杯换盏，眉飞色舞，连吃带说。李岩、叶青不喝酒，边吃边看那两位表演。吃饱喝足，几个人回到下榻的酒店，李岩正准备休息，小宋又敲门进来:“赵哥，我想和你说个事。”

赵经理打开门，冲李岩说:“要不你去先她们房间歇歇，等我们说完事你再过来。”

李岩点点头走出房间，想了想还是去酒店外面转转。现在每个城市的夜景都差不多，五颜六色的彩灯装饰着街道两旁的大型建筑，有的闪烁不动，有的奔跑循环，让人眼花缭乱。远离家乡，万家灯火，这种场景李岩遇到过无数次，无数次神伤，无数次感慨，半生奔忙，居无定所，梦想有一盏灯属于自己。叶青发来短信:“小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李岩回复:“小宋在和赵经理谈事。”

“你在哪儿呀？”

“在街上。”

接着手机响了，是叶青打来的:“你怎么跑街上去了？大半夜的。没猜错的话，小宋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到这屋来吧。”

“不不不……我再去找找其他酒店，不行去朋友老冯家。”

叶青急了:“酒店全都住满，不好找，半夜也轻易不要去打扰朋友，你的思想太封建，没住过青旅吗？”

李岩还真没住过青旅，只听说是男女混住。他缓慢移动脚步，敲门走进叶青的房间。进门就支支吾吾的说:“主要……主要是怕他俩……回去传闲话。”

叶青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俩都有家庭，你离婚了，我也离婚了，还怕他俩传闲话？”

“那倒也是，相信明天我们会收到一笔封口费。”

李岩希望用这句幽默的话缓解尴尬，当然也只是自己尴尬。一夜无话，转天早晨，两个人先后梳洗已毕，等小宋过来，李岩去那边换了新衣服。四个人走出酒店，李岩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叶青，经过精心准备，形似伴侣。而转观赵经理和小宋，穿戴不搭，却神似夫妻。夏城服装展销会开幕式设在一座九层大楼前面的广场上，舞台后面彩旗飘飘，有超长红色条幅自上垂下，左右摆动。舞台两边有巨大彩色气球腾空舞起，装满整个广场上的天空。舞台前面是一排排的座椅，是受邀人员的席位。四面八方的人流逐渐往此聚集，四个人站在座椅后面，和许多老百姓共同观看。开幕式九点钟开始，领导先讲话，接着明星唱歌助兴，最后是模特走秀。模特走秀的时候，李岩用手机都录了下来，其实也没啥参考价值，模特穿的衣服是一种概念，思路方面更多的是奇思妙想，不切合实际，只适合舞台表演。开幕式结束后，大家走进展销会会场，会场人很多，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种方向交织涌动着。里面分男装区和女装区，纤绮公司做女装，所以只逛女装区。女装区有四层楼，任务期限是两天，李岩和叶青今天转一楼，明天转三楼；赵经理和小宋今天转二楼，明天转四楼。任务分派完毕，两组分头行动。这里和商场一样，都是由店铺组成，有的店铺门口写着:“不许拍照，后果自负。”

李岩和叶青镇定自若，脚步从容，跟计划好的一样，时而拉着手，时而挎着胳膊。就像一对夫妻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叶青背着包，把镜头对准衣服，进行了全程录像。“李岩，你看这件怎么样？”

叶青跑到一件衣服面前。“装饰钻太多，不好洗。”

很早以前，李岩学过服装设计，只是没有做过这个职业。但十几年里，一直在服装行业混，款式的发展和走向，他深有感知，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爆款有三个特点:一是简单大方，没有太多画蛇添足的装饰。二是设计巧妙，让人眼前一亮。三是面料新颖，有时代特色。李岩和叶青的审美标准相差不大，观点几乎一致。买了三件他俩认为款式比较新潮的样品，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之前和赵经理约好五点在外面集合。两个人刚从一家店铺走出，销售员也跟了出来:“等下，我看一下你们的包！”

直觉告诉李岩，事情败露了，他推了叶青一把，挡住销售员:“有事吗？”

销售员大叫:“你们的包包绝对有问题！”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对面跑过十几个人:“有小偷！抓小偷！”

此时人群大乱，二人趁机会摆脱销售员，跑到展销会门外。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李岩和叶青相视一笑，擦了把冷汗，好在有惊无险。“才出来呀！”

小宋在前面招手。“不是五点集合吗？这还不到四点半。”

叶青问。赵经理从远处拿着几个冰淇淋走过来:“看你俩热的，出那么多汗，给，每人一个。”

李岩接过冰淇淋，对赵经理说:“差点逮住我们，被人发现了。”

赵经理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靠谱，太落后了，现在谁还用这个录像啊，幸好小宋今天忘背了，要不然我们也够呛。”

“啊？还真没注意！小宋没背那个包啊？”

叶青心里怒骂着，但也毫无办法。赵经理看出李岩和叶青眼里的愤怒，赶紧打圆场:“今晚我请客，不走公司账，明天呀，咱们都不背那个包了，把总共十件样品买够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