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最终还是妥协，同那狗皮膏药一样的高清霁一同下了山。距离扶摇派最近的临安城，下了山再行上不过一里路便到了。她兀自快步往前走，高清霁则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一米远的位置。修真界中，御剑其实算是很基础的一项技能，可各派为了锻炼门下弟子，不是急着赶路的时候，都不会允许弟子御剑，大多弟子也非常自觉的遵守这一规定。但，高清霁这人显然不怎么自觉。“小师妹，方才我便说了可以御剑带你，你非要自己走，就不觉得累吗？”

“我向来都是去哪都靠自己的一双脚，早就习惯了。”

风然然回头，笑眯眯地望向高清霁，“二师兄若是累了，便先回去吧。”

高清霁摇摇头，煞有其事地道：“说好了陪你走走，做人要讲信用，我绝不会先回去！”

风然然道：“二师兄品德如此高尚，着实令人钦佩。”

高清霁：“过奖过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便到了临安城。临安城靠近扶摇派，有玄门庇护，自然繁荣昌盛，就连街边的小摊贩卖的各种首饰，都是最新的款式，比起穷酸的蕲州城，热闹了两三倍不止。风然然不知要去何处寻温玉，心不在焉地逛了一阵，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喧闹声。高清霁拉住她，朝喧闹声传来的方向努了努嘴，“怎么样？要不要去瞧瞧？”

两人离喧闹处尚有些距离，远远望过去只能看见围成一圈的百姓。她看了几眼，看出大约只是几个人在吵架，连手都没动，便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吵个架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出来：蕲州城每天都有不少这样的事情，热闹都看腻了。高清霁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把拉住她，便朝人群走去。待凑近了人群，终于能听清吵架的人声。先是一名男子温润平和的声音：“这位公子，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是要付钱的。”

这声音有些耳熟，风然然往前凑了凑。还没等她看清情形，便传来一道嚣张跋扈的男声：“付钱？老子就是不付钱，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这人如此蛮不讲理，先前那位声音温润的男子依然涵养极好地道：“公子，这些百姓出来摆摊买些小玩意也是为了生活，若人人都如你这般，他们怕是无法维持生计了。”

高清霁个子高，踮了一下脚便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人，他“哦？”

了一声，低头对风然然道：“巧了，是个熟人。”

风然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正想问他是谁，便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响。那嚣张跋扈的男子一脚踢翻了路边摊贩的摊子，口中骂道：“他们维不维持生计关老子什么事！我今天还就告诉你，我不光不付钱，我还让他干不下去！”

小摊卖的是糕点类的零食，砸在地上沾了灰，自然卖不出去了。摊贩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见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围观的人群开始对那踢翻摊子的跋扈男子指指点点，那男子完全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指着围观人群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在这里看老子的热闹！快滚！”

话音刚落，远处跑来几名身着月白色绣云纹长衫的男子，对那名踢翻了摊子的男子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那身衣裳，围在周围的人群迅速作鸟兽散。“这身衣裳…是扶摇派的弟子！”

“快走快走，别惹麻烦！”

人群散去，风然然终于看清了这几个人，当即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跋扈至极的男子身上穿的衣裳上绣着象征扶摇派的云纹，脚边还散落着一件斗篷，想必方才他一直穿着这件斗篷，围观人群没瞧见他里面的衣裳。他脱了斗篷露出衣裳，再加上又来了几名同样穿着扶摇派衣裳的男子地叫他“师兄”，顿时就吓跑了百姓。打着八大世家的旗号招摇撞骗的混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没什么好笑的，真正让风然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是那男子腰间悬着的玉牌。打磨粗糙，形状不规整的一块玉牌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三个字：高清霁。就连差点命丧地宫之时都面带笑容的高清霁，头一次收敛了笑意，无奈地叹气扶额。两人出门前，不想太过招摇，便换了更方便行走的便装，此时完全看不出是扶摇派弟子。那男子见还有两个人站在一旁看热闹，刻意抖了抖衣摆上的云纹，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风然然抿唇，努力憋笑。高清霁道：“看这身打扮，几位兄台想必是扶摇派弟子吧？”

男子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还站在这里看热闹，不要命了不成！”

高清霁拉着长调“哦”了一声，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想拜入扶摇派，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师承哪位长老？可否替在下引荐一二？”

那男子提起腰间刻着“高清霁”三个字的玉牌，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他身后一名穿着扶摇派弟子服的男子立刻接话道：“前几日我们扶摇派有一名弟子，一次性除掉了十几名妖修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他指着玉牌上的三个字，大声道：“高清霁！就是我师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若是想让我师兄帮你引荐……”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总得有点表示。”

最初帮摊贩出头的男子始终背对着几人，帮摊贩拾起掉落在地的糕点。说话间，他拾完了糕点，转过身来，看清风然然与高清霁后，愣愣道：“高公子，然然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唔，难怪听着声音觉得耳熟，这男子，正是温玉。风然然打量他一番，见他面色红润，行动自如，伤果然好全了，便放下心来，笑道：“呆得闷了，不过随便逛逛。”

方才已经看清他的高清霁笑着打招呼：“温公子，好巧啊。”

见这三个人自顾自聊起天来，自称“高清霁”的混混不满道：“你到底要不要老子引荐，要就快点拿钱来！”

“你说你是高清霁？”

高清霁从怀中掏出自己打磨精细，形状规整的玉牌，满脸疑惑地看了看，“那我是谁？”

那混混不怎么机灵，见状竟怒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假扮老子！”

风然然：“噗…”沉默片刻，高清霁掏出储物囊，取出佩剑。他的佩剑剑锋雪亮，剑鞘上同样刻着象征扶摇派的云纹，剑柄上则刻着“朝暮”二字，字迹飘逸，一瞧便知与玉牌上所刻“高清霁”三字出自同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