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风然然心中盘算着此时该是与赤虎妖相隔甚远，便寻了一处溪边落下。孔季舒从藤条上摔落之时受了些伤，虽然灵狐给他喂下了丹药，但他摔落时手臂被藤条划开的伤口仍未止血，还需处理一番。这只人面鸟很听话，风然然只吹了个口哨，它便鸣叫一声，乖巧地盘旋落下，一动不动地等着风然然把孔季舒从它背上拖下去。在溪边寻了一处空地将孔季舒安置好，风然然撕下一块衣摆，用溪水沾湿，替他擦净伤处斑驳血迹，又从他身上摸出一瓶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上。正当她准备再撕一块裙摆包扎伤口时，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急促的声音：“小师妹，你真是让我好找！”

风然然回过头去，便看见立于溪水另一侧的高清霁。折腾了这么久，此时天边已泛起一抹亮色，身姿挺拔的少年眉心微蹙，抿唇立在溪边，朝阳映照得他脸侧的汗珠微微泛着莹润光芒。高清霁蹙眉看了她几眼，就近蹲在溪边，撩起溪水洗净了脸侧的汗珠，再抬起脸，又挂上了笑容，语气轻快地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找了你一夜，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风然然指指他的衣摆，又朝他勾了勾手指，道：“我这衣裳再撕恐怕不太雅观，二师兄来的正好，把你的衣裳撕一块给我用用吧！”

高清霁长腿一迈，轻松跨过了溪流，“你倒是不客气！”

风然然盯着他亮如星辰的眸子，理所当然道：“你我也算是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自然不必万事拐弯抹角地算计着说，你说对不对？”

“对！说得真对！”

高清霁鼓了几下掌，“小师妹快人快语，真叫人佩服！”

“别贫了！”

风然然移回目光，“快点撕块衣裳下来给孔师兄包扎。”

高清霁撕下衣摆递过来，蹲在一旁看着她包扎伤口，问道：“孔师弟这是在何处受了伤？”

风然然简略地讲了两人昨夜的遭遇，高清霁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狐疑道：“这事情，着实有些出奇。”

先前李斯娆独自一人前去蕲州城堵她，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便在风然然心中留下了“这人算不上聪明”的想法。她认为凭李斯娆的心性，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报复她也算不上奇怪，但此事也有魏彬参与，她与魏彬接触不多，对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更是算不上了解。用衣摆包扎好伤口，又缠了几圈，打上一个结，终于替孔季舒处理完伤口后，风然然抬头看向高清霁，道：“怎么说？”

高清霁道：“魏彬这人与阴沟里的老鼠差不多，斤斤计较，睚眦必较，想必是先前去扶摇派时，看见了孔师弟的灵狐，心生嫉妒，这才设计想要将你们二人一网打尽。”

“说起来我与魏彬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他这人还算谨慎，想害谁，非要亲眼盯着事态按照他设想的发展下去不可。”

说到此处，高清霁挑了挑眉，不解道：“像他这样的性子，理应不会把最重要的一环交给李斯娆一个人才对。”

听罢高清霁对魏彬的分析，风然然沉吟道：“他可能还有后手。”

高清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很有可能。”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风然然望了望高悬空中的日头，道：“十二个时辰之期，就快到了。”

高清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道：“小师妹设放心，待出了这山谷，我便将此事上告天神殿魏掌门，定要替你讨回个公道。”

风然然“唔”了一声，下意识地喃喃道：“想不到你在这方面，竟是个如此守规矩的，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吃了亏，自己想办法报复回去的…”说到此处，风然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余的话，立刻捂住嘴，干干笑了几声，改口道：“如此，我便先多谢师兄了。”

所幸高清霁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失言，笑嘻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说话间，昏迷了许久的孔季舒终于悠悠醒转，他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两人。目光落在高清霁身上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眸中茫然转变为惊恐，扬声道：“高高高，高师兄！”

高清霁像是没注意到他慌乱之中破了音的喊声，极其自然地应道：“孔师弟，你终于醒啦！”

孔季舒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我居然看见了高师兄，这怎么可能，高师兄怎么会在这里，我一定是死了，这些都是幻觉。”

他说着，又看向风然然，喃喃道：“这个然然师妹也是幻觉吧，我看到然然师妹，一定不是因为她也死了…她一定还好好活着…”风然然：“……”“孔师弟还是这么的…可爱啊！哈哈哈”高清霁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被他突然大笑吓到的孔季舒，“你坐起身来。”

孔季舒很是崇敬高清霁，即使认为面前这位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听话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虽吃了疗伤丹药，但断裂的肋骨处还是没有这么快痊愈，更何况一个医修，又不似经常打斗受伤的剑修那般对疼痛不甚敏感，他光是坐起身来，便疼出了一头冷汗。高清霁蹲在他跟前，坏心眼地戳戳他的肋骨，又戳戳风然然方才刚包扎好的胳膊，道：“我且问你，你这两处，疼不疼？”

孔季舒龇牙咧嘴地点头，“疼…”高清霁道：“我再问你，亡魂，可会感受到疼？”

孔季舒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高师兄，你，你的意思是，我没死！”

高清霁微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孔季舒咧开嘴角，正想笑，又突然顿住，面露沮丧，“那定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高清霁“哦？”

了一声，“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也不知这是个什么症状。”

孔季舒犹犹豫豫地开口，“我看见我的灵狐跟一只，一只人面鸟…趴在一起……”高清霁笑容一僵，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嘟囔道：“这孩子，莫不是烧糊涂了？”

风然然道：“孔师兄，你的眼睛没有问题，你的灵狐的确与一只人面鸟趴在一起。”

高清霁：“？？”

孔季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