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裴予望一回来,正打算看看自己的新居布置得如何,想要尽早入住其中,在优美的景致中,一扫这些天的郁气。谁知道却看到自己手底下的这群废物下人们,居然跪在母妃面前,哭哭啼啼!“娘娘!小人也是没办法啊?”
“那个护卫把刀都拔出来了,那么长一把大砍刀,木头都砍断了,一副要和老婆子拼命的模样……这谁能不害怕啊?”
一个丫鬟添油加醋哭道:“世子妃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口口声声拿着先王妃做筏,还说现在是她管家掌权,自然是她说了算!”
“真是岂有其理……”王妃气得浑身发抖。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不过是被太妃娘娘暂时罚了禁足而已,好歹也是温玉汝名义上的婆母。她居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还把她踩在脚底下?想到宜兰轩,王妃的眼睛里慢慢沁出了恨意来。她就是要让予望住在那宜兰轩又如何?这本来就该是属于她,属于她们明萱院的东西!裴彦钧那个杂种也配住进去?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能兴起风浪了,也再也没法夺她的风头了。如今世人一提到宁王妃,想到的都是她楚惜烟!就算她死了,墓碑上也会刻着正妃的名号!她到底哪一点比那人差了?“母妃莫要动怒。”
裴予望铁青着脸,“您是长辈,不好主动跟她计较,那是放低了您的身段。让儿子去给自己讨个公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嫂子到底多大的能耐,敢这么耍威风。不过是个四品侍郎的女儿罢了,若不是冲喜,这世子妃的位置轮得到她吗?仗着祖母和裴彦钧的一点宠爱,就洋洋得意昏了头,她也不想想,自己是靠什么得来的这些,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裴瑶期道:“四弟,你不要冲动,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以往每次跟温氏的较量,都被那人神乎其神地解决了,尤其可见,她并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夯货,行事作风也不似裴彦钧那样肆无忌惮。怎么偏偏这次,就变成这样呢?“会不会里面有诈?”
裴予望本就心情恼怒到极点,闻言指着姐姐的鼻子骂道:“别人都把们明萱院的脸面踩成这样了!你还怕这怕那!她温玉汝算什么东西?还能把你我怎么样不成?我呸!合着被砸的不是你的东西,被打的不是你的下人,你倒是无所谓!”
听到裴予望这些话,裴瑶期也来了脾气:“我不过略说一句,你就这样无礼!我是你姐姐,你还懂不懂长幼有序了?让你小心我还说错了不成!”
“长幼有序?”
裴予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裴瑶期,你可真要把我逗笑了,大姐二姐在府中的时候,可没见你对她们有什么敬意,现在倒是来我这里拿乔了!”
“——你!”
听到他提到两个姐姐,裴瑶期脸色愈发难看。裴予望却不管她,拿着那件被知柳扔出去的衣服,便怒气冲天地望景和院里大步走去。景和院里,温玉汝正在温习医书。有了皇帝的话,还有太医署的杜圣手和王院判做保,她参加医考,乃至后续的资格审议流程,都不用担心了。自然该放下其他担心,好好巩固知识,这些时日便常搜罗医书来温习,又在杜圣手给裴彦钧复诊的时候,和老人家讨教,获益匪浅。正看得入迷,院门口却一片喧哗。“发生了什么事?”
温玉汝蹙眉。自从她整治一番后,景和院上上下下规矩了不少,论理不会出什么乱子。“娘娘,是四公子来了,看样子还很生气。”
红药禀告道。她心里有些打鼓。之前有了世子妃那番话,她豁出去跟着知柳把宜兰轩抢了回来,那时候自觉舒坦,但如今看到四公子竟然亲自上门发作了,她又不免害怕,自己给世子妃惹了麻烦。“原来如此。”
温玉汝反而笑了,将医书放在了一旁,起身亲自相迎。她摸了摸自己系在腰间的香囊,眼中略有深意。“四弟有事怎么不派人来通传,反而亲自来了景和院?”
温玉汝笑得满面春风,一派亲切温柔的嫂子之态,“弄雪,快奉冰盘,这么热的天,别热坏了四公子。”
“少来装模作样!”
裴予望直接把冰盘打翻在地,东西怼了弄雪一脸,让她满身狼狈。“你来我宜兰轩仗势欺人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温玉汝冷了脸:“原来四公子是因为这个,不过嫂子我提醒你一句,不是‘你的宜兰轩’,而是世子的。”
“你也配在这里撒野?”
裴予望咬牙切齿,“你对母妃不敬,对我等弟妹不慈,待父王回来,我就让他做主,撵了你这个乡野泼妇!”
“听听,这满嘴说的都是什么?”
温玉汝并不动怒,反而对着弄雪笑了笑,“四公子自己目无尊长,想霸占兄长的别苑,还跑来兄嫂的院子里张狂,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天底下哪儿也没有这样的兄弟相处之道!”
“四公子也不必气,什么撵不撵的,轮不到你做弟弟的来大放厥词,本妃也不在意。”
温玉汝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孩童。“本妃不像四公子年轻清闲,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
她把手放在裴予望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明年就该荫考了,我做嫂子的多嘴一句,您有时间还是多温习些功课,而不是把心思都用在争意气上了。一家子骨肉弄得乌眼鸡似的,像什么呢?”
“你——你——”裴予望抱着大骂一通的初衷赶来,最终却像是被打在棉花上,一时间血气上涌。他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脑子昏沉沉的,一直不舒服的身体,更如同翻江倒海,竟然定了定身体,弯腰吐了出来。景和院众人大惊。弄雪连忙拉开主子,生怕她被秽物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