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名嘴季家的小姐。温玉汝腹诽，这张小嘴吧啦吧啦的，都是软刀子，让人认也不对，不认也不对。霍皎也更是愤懑，她今日原本心情就非常不好，如今看到几个冤家聚到了一起，心里更想着今番一定要当众让季盏盏没脸，以报年初上巳佳节的时候，这个女人让自己丢的颜面。谁知道几句话就被她轻而易举地回了回来，还笑得这么让她恶心！谢止嫣向来看不惯霍皎的为人处世，见她欺负季盏盏，抱起手臂，冷着脸道：“霍皎，这就是你们敬国公府的教养吗？在世子妃娘娘面前大放厥词？”

“……”温玉汝瞥了一眼她。都说相府千金生性好舞刀弄剑，直率爽朗，和她那一肚子弯弯绕绕的父兄们完全不同。如今来看，也不见得如此。到底是京城出身的贵女，哪有真正的傻子。不过她对季盏盏甚有好感，倒是不介意替这个小妹妹出头，于是端出了王府嫡媳的尊贵，肃然沉默，一副对霍皎不喜的模样。霍皎看到她，那日祖母寿宴上和这个人的新仇旧恨，又涌上了心头。明明当时她是在温氏的酒里下的药！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个女人不知不觉间换成自己的酒了！想到那一天饮下那杯迷乱琼浆后，当众癫狂的自己，还有之后母亲对自己的责罚，霍皎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温氏的手上功夫竟然这么不一般，看来……看来之前兰襟说她怀有医术，坑蒙拐骗，笼络了端懿太妃和宁王世子的事情，并没有夸大其词。“霍小姐出身公府，最是知礼的，这又是华宣公主的宴会，更加不容人放肆，霍小姐怎么会故意捣乱呢？想来只是一开始没看见世子妃娘娘吧？”

林书意温温柔柔道。这个公府小姐，之前在寿宴上想给她灌酒，还一个劲和她抬杠的事情，她还没忘呢！霍皎听了这句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好给温玉汝行了礼，“小女子见过娘娘。”

“嗯。”

温玉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倒是徐娉看到霍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低下头来没跟对方对视。季盏盏见有人给自己撑腰，笑嘻嘻道：“没关系的，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霍姐姐计较，毕竟听说贵府最近十分热闹，国公爷大发雷霆，霍姐姐心情不好也正常。”

“……季小姐还请管住你的嘴。”

霍皎的脸色变了，“我们敬国公府好的很，有什么烦恼？哼，你可不要听到些什么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就随便瞎传！”

她的神态不自然起来，目光也变得警惕而狐疑，迅速带着跟在后头的几人快速离开了。“咦？霍皎今日竟然这就退让了？”

谢止嫣口中称奇。这个人被敬国公府上下都宠得不像样了，从来都是有理不饶人，无理也得占三分的主儿。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她是忌惮世子妃娘娘，还是忌惮季盏盏刚才说的话？“季小姐，您刚刚说的敬国公府出事了，是真的假的？”

徐娉见霍皎走了，才抬起头问道。徐府和敬国公府是沾点姻亲的，她一个嫂子和国公府的一位夫人是同胞姐妹。故而从汴州上京后，嫂子便带她拜访了好几回杨老太君，那段日子也跟着霍皎和她的小姐妹们出入往来。只是这群人的言谈作风，和徐娉实在不是一个路子的，没多久她便觉得格格不入。每每看到她们挑衅欺负人，想要劝好一两句，结果反而被霍皎奚落，一来二去到底还是疏远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季盏盏摇头晃脑，故弄玄虚，接着嘴里就被温玉汝又塞进了一粒葡萄，于是她又立马改变主意。嗯，看在美人的份上，还是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没多久估计京城贵人这里就都传开了。“听说前段时间敬国公请了家法，把霍二爷给狠狠打了一顿。二爷那叫哭得一个惨呢，鬼哭狼嚎得十里外都听得见。”

霍二爷是敬国公的嫡次子，也是霍皎的爹。“为何？”

林书意也剥了一颗葡萄，给季小妹妹亲自喂进去，巴望着她快点说。季盏盏眯着眼享用了，对大夫人露出甜美的笑容。虽然大夫人生得不如世子妃貌美，但别有一分温柔娴雅，林下风致，也是个佳人！“好像是和霍家失踪的一位公子有关系。”

温玉汝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只作不解：“这是怎么说？本妃孤陋寡闻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是听说，不确定真假。霍二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终日在温柔富贵乡里采花撷叶的风流人，看中了一名歌姬，背着爹娘和妻子，把人偷偷藏在了府外养着。谁知道后来到底还是弄出了孩子。”

林书意沉吟：“那霍二爷应当很高兴，可以借机把外室迎入府里了？”

“哪儿啊？”

季盏盏嗤笑了一声，鹅蛋脸上溢满是甚不相配的嘲讽，“他一知道这件事，就吩咐大夫，要给那歌姬一碗打胎药下去呢。”

“这是为什么？”

“红颜易老，情爱不再，新鲜劲过了，霍二爷早就嫌弃这养在外面的姬妾费银子费时间，还得提心吊胆，怕万一被国公爷知道了，把他的腿打折，所以早就想找理由把这歌姬给送走了……”温玉汝静静地听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几个宫女替贵人们换了茶，听到瓷白茶盏扣下来的声音，认真听故事的林书意才回过神来，面带不忍。世间女子多艰难，那歌姬一开始未尝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却偏偏入了此道，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以为终身有靠，却又遇上这么个太岁。“……霍二爷以为这事做的干净，孩子打掉了，歌姬也远远发卖了，一切都安然无恙。谁知道前段时间这件事又冒了头，好像是参与此事的什么仆役，惹怒了霍二爷要被打杀，干脆鱼死网破，当着国公爷的面，把事情全抖落出来了，直把这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