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南衙就揪出来十几个收贿赂的、擅离职守的、顶替职权的……全跪在这棵榕树下。有位程府君的六姨太还是七姨太的小叔子,吓得直接失了禁。”
“……”难怪进了程府之后,伺候的这些下人们都躲她躲得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呢。温玉汝还琢磨着自己看着也不吓人啊?“还好娘娘没有大事,又有勇有谋,给那群北狄人埋下圈套,给了程府君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然我看他那头发又得白一半了。也不用担心殿下成日茶不思饭不想,拖垮了身子了。”
谢止嫣表情正经,语气也随意,话里的意思却让温玉汝有些赧然。“谢大小姐,我也要谢谢你。”
“我?”
谢止嫣摆了摆手,“客气,难得我这鼻子能起到这么大的用处,狗督察就狗督察呗,反正也没有人敢像京城里那些碎嘴子一样编排我。”
温玉汝忍俊不禁,只见这女娘穿着一身利落的束袖武服,马尾高悬,闲闲地倚靠在榕树树干,一只脚半支起来,远远望去,活像是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虽然当日在华宣公主的消夏宴上,谢大小姐就和京中其他贵女格外不同,但好歹顾忌着点丞相府的颜面。现在出了京城,又没有管得住她的人,就愈发露出了真面目来了。温玉汝想到了那一天围捕三哥的时候,谢大小姐精湛的骑术和不落后于南衙兵士的武艺,生出一丝好奇之心。“谢小姐这一身功夫是什么时候练起来的?”
谢止嫣将手里一把精巧的匕首一抛一接,露出了胳膊上的银腕扣,“五岁吧?还是六岁?那时候我娘带着我和几个堂姐一起去丰州游玩,路上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山贼,正好被一个路过的道长相救。他说我根骨奇佳,是个学武功的好手。我娘因为突然的险事,也觉得练一点武艺能防身,就让我拜他为师了。”
一句“练一点”,就这么练了十几年,直练得谢大小姐能揍遍全京城的纨绔公子哥儿。温玉汝惊奇道:“丞相大人和夫人,并不反对吗?”
京城里对世家小姐举止言行要求甚是严格,动辄得咎,名声上更是多加仔细,生怕传出来半点不好的,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牵扯到权势之争后,一生都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为什么沈韵儿作为主母,能仅凭一点生捏硬造的谣言,就能拿捏温玉汝那么多年的原因。温氏尚且如此,更不必提谢氏这样的百年大族了,只会对每一个小辈都耳提面命,严加管教,以免一个人的名声,坏了家族里其他人的,从而带累整个宗族。温玉汝还以为,这是谢大小姐偷偷学的呢,没想到却是丞相夫妇支持的。“我爹娘说,只要我在正式的场合,别把那江湖气露出来惹人非议就行了。”
谢止嫣道。她爹娘不仅不觉得不合规矩,反而还在谢止嫣八岁的时候开始,让她跟着族里的兄弟们一起学骑射。当时谢止嫣回回都拔得头筹,成绩甩出了其他人一大截。当时有个脾气不好的堂弟讥讽她道:“咱们京城中的贵女们,哪一个不从小被教导要温柔娴静,举止端庄?偏偏谢止嫣你,天天跟我们男人混在一起,力气都比男人大,活像个粗汉投胎,真是对不住你这个名字——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十岁的谢止嫣活动活动了手腕,把堂弟胖揍了一顿,直揍得他鼻子眼睛青得青黑得黑,一张小脸开了酱油铺。虽然最后谢丞相还是无奈地拎着女儿去跟叔叔婶子赔了罪,那以后这个堂弟遇上谢止嫣就绕路跑,族里也没有人再敢对她说三道四了。“止嫣啊,爹娘一开始让你学武功只是为了防身,不是让你去揍人啊?”
谢丞相蹲在女儿面前,艰难比划着,试图跟这个小刺头讲道理,“正所谓先礼后兵,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可以先讲道理。”
“我讲了,讲不通,就只能把他打扁了。”
小小的谢止嫣冷酷道。“……”“嫣妹学武功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宵小身上?”
她哥谢修时从身后经过,把她脑袋往下一按,“正好我这些天手上有个小案子,不如让嫣妹跟我一起去吧?”
谢止嫣也深以为然,天天在府里跟这群无趣的小正经们拌嘴有什么用,白瞎她辛苦练的功夫,还不如用来做正事。从此,她就常跟着弱不禁风的兄长出去查案子,不仅那奇异的嗅觉派上了用场,兄长都不用多带几个护卫了!直让她娘看得心情复杂,说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怕不是投错了性别。